从《群山回唱》谈人性
《群山回唱》是由三岁的帕里和十岁的阿卜杜拉因为战争和贫穷失散六十年而展开的,期间穿插了几对不同的关于爱,关于伤害,互相背叛又彼此牺牲的不同的表达亲情爱情友情同时展露人性的故事。
原罪
第一个故事讲的是,年幼的帕丽因为生活穷苦,被被继母的哥哥纳比舅舅从中牵线,送到瓦赫拉提家,自此和将自己视若珍宝的亲哥哥阿卜杜拉分开,之后因为养父苏莱曼中风,养母妮拉带她远去法国,从而彻底和自己的哥哥断了联系。
这里不得不说的一个人就是兄妹二人的父亲,萨布尔,这是个本该让人不舒服,却始终没法去怨怪的一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贫穷,生活着实太过艰辛,他是不会将自己的女儿交给瓦赫拉提家的。
即便他可能也会用,我把女儿交给了一个有钱人家,她日后的日子会很好过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可内心深处却依旧无法原谅自己,总觉得自己是丢弃了女儿,所以他固执的不肯再跟纳比联系。
更重要,更妙的地方是,开场他给兄妹二人讲的那个故事,那个不得已将儿子送出去的父亲有多痛苦,他失去帕丽就会多难受,他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只怪世道艰难,贫穷是原罪。
责任
在纳比的身上体现的更多的则是因果有报的无奈。
他让帕丽兄妹分离,可是他也因此和唯一的亲人,妹妹家里发生了嫌隙。
他因为爱上妮拉,才会升起将帕丽介绍道瓦赫拉提家的念头,却未想到因为帕丽的到来,反而加固了苏莱曼夫妻二人的关系。
他爱上妮拉的时候大概根本想不到在某个角度,他和妮拉竟然是情敌,他在心疼妮拉和苏莱曼婚姻生活的时候,哪知道竟然是他造成的这样局面?
更妙的是,他觊觎别人的老婆,最后却成为了这个男人等同于老婆一般的存在。
至于苏莱曼,他大概是整本书中最幸福的人物了,即使后来他中风瘫痪,看似生活一团糟,实则正是他幸福的起点,注定拥有很多时无法得到的爱人。
自由
而妮拉,这是我觉得整本书最至情至性,自由潇洒的一个人。
她的身上固然存在许多不好的东西,还给苏莱曼带了绿帽子,可她也曾努力的去修补过她和苏莱曼之间的关系,假使苏莱曼爱过她,她也绝对不会在他中风后离开。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她身上那股子随性洒脱的气质以及进步的思想,无惧世俗目光,勇敢去做真实的自己,是多少人向往却始终做不到的,也正是因为她的思想,改变了帕丽的一生。
如果帕丽不是同她生活长大,如果帕丽没有被她带去法国……哪怕帕丽的家庭环境不至于像玛丽雅姆那样糟糕,幸福如莱拉面对阿富汗女人生存的悲惨环境,以及残酷的战争,又会如何?
妮拉这个角色让这整本书都生动起来,多了几分真实又不完美的温柔,生出希望。
妒忌
在帕尔瓦娜和马苏玛的故事中,可见人性。
帕尔瓦娜面对和自己年纪相仿,仅由己身条件而造成差异局面的姐姐,慢慢产生了嫉妒的情绪,在懵懵懂懂还不能深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失手将姐姐马苏玛推下树枝,使得马苏玛终生瘫痪,也成了她卸不去的负担。
帕尔瓦娜固然是有错的,她仅仅是因为嫉妒,就滋生出了邪恶的想法,哪怕她并没有真正想过要毁掉马苏玛,却到底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局面,她所承受的痛苦都是命运对她的惩罚。
而后马苏玛的离开更是让人唏嘘。
不论是因为二人的血缘之亲,还是因为她是这一切糟糕局面的始作俑者,帕尔瓦娜不该放任马苏玛的离开,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现实残酷的东西慢慢显露出来,似乎开始有了不一样的观点。
马苏玛继续活着,不仅在蹉跎帕尔瓦娜的人生,更是对自己的折磨,当年身上万丈光芒的少女,骤然发生变故,越来越深刻的意识到生活的残酷,她心中的恨慢慢被苦痛淹没。
面对生活面对妹妹面对哥哥,她终究选择放过所有人,哪怕在她最后选择时,存在着一点点的对帕尔瓦娜的报复,也是情有可原的。
善恶
胡塞尼的几本书中,造成角色悲惨生活的主要原因都是战争,前几个故事也都控诉战争,但是从罗诗的故事开始,似乎更多的对人性的愤满。
故事的前景是罗诗的大伯因为贪婪,为了她们家的房子起了歹念要杀罗诗一家人,只有罗诗一人勉强活下来,却也情况堪忧,随后她的舅舅出现,亦是呈现人性贪婪自私的一面。
之后和罗诗没有任何关系的三个人出现了,阿姆拉,铁木尔,还有伊德里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面对身世悲惨孤苦伶仃的少女,凭的是善良。
阿姆拉护士,百分百的善良之人,因为她心中有绝对的信念,她清醒的为此努力,勇敢的突破所有可能会遇到的阻碍,所以自始至终她对罗诗的态度都没有任何变化,并且不掺杂任何目的。
而伊德里斯,为人正派,看不惯任何不公平的事,看似最善良的人,在最初面对罗诗的时候确实呈现出了善良的一面,可是,面对生活上的种种无奈,他到底慢慢的放下了。
因为他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有耗费心力的工作,他经受了良知的折磨,也到底选择删除有关罗诗的一切,让时间冲淡所有,哪怕偶尔想到她,可能依旧无法释怀。
而搞贷款欺诈,会投机取巧,很多事情都不够干净,没有办法将完整的自己袒露在日光之下的铁木尔,真真正正的给了罗诗帮助。
哪怕他可能救治罗诗的目的不纯,是为了一些看似虚无的善名,可事实上他确实是真正的帮助了罗诗。
对于伊德里斯这个心有善念却被现实打败的人,该说他坏吗?
而对于其心不扬的,可能该被归于坏人一类的铁木尔,你还能说他坏吗?
可能就如同无间道所呈现出来的那样,人这种复杂的生物,是没有办法用分明的界限去定义的。
无论是铁木尔还是伊德里斯,这些人在生活中都是很常见的,莫说他人,饶是我,在面对不幸之人自然而然会生出同情之心,很想要帮忙,可是由于我没有能力或者能力有限,始终没有办法给予绝对的帮助。
虚伪
第五个讲的是阿德尔的父亲利用权势欺压吴拉姆父亲的故事。
故事里的阿德尔还很小,生命自然还会很长,却让人不由得想到一句话,叫做“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这句话是夸张了些,可是在阿德尔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心中那个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好似颓然老了几十岁。
几乎可以断定,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拥有珍贵的友情,他很难再敞开心扉,也许将来会变成和他父亲一样虚伪亲手种下的苦果。
无奈
第六个故事如果起一个名字,我想该叫,为爱发电的整形医生马克斯和他的……女神。
如果说这本书最吸引人眼球,颇具浪漫色彩的人物是妮拉,那么这本书最让人敬佩的就是萨莉亚,一个聪明果敢洒脱不羁的极具代表性励志人物。
故事是由幼时因为被恶犬袭击面部受伤,又接受了粗劣的整形手术导致毁容的萨莉亚,被母亲抛弃在闺蜜家生活而展开的。
这个故事也是这本书中最令我动容的。
不仅是萨莉亚面对生命的不幸,以最大限度的努力去反抗,同时又对生活怀有崇敬的正面积极坚韧果敢的生活态度,还有她和马科斯之间循序渐进的感情。
我一直觉得,感情最好的模样,该是互相成就,这点在萨莉亚和马科斯身上有了很好的体现。
马科斯母亲在萨莉亚亲生母亲都选择抛弃她的时候,用一颗善良真诚包容的心收留了萨莉亚,给予她活下来的勇气和机会,而萨莉亚的到来也改变了马科斯无趣的生活,带给了他很多新奇的足以改变他的东西,甚至后来为了萨莉亚,马科斯成为了一个整形科医生。
唯一叫人遗憾的是,马科斯明明爱上了萨莉亚,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但是又没法叫人狠下心去责怪他,不止因为他为此承受了许多折磨,更重要的在于萨莉亚。
由于外形上的原因,可能在所有人眼中都是萨莉亚处于下风,但是我却觉得马科斯才是弱势,处于被动的一方。
年少懵懂的少年,面对成熟稳重的天才少女,他从一开始就是需要去仰望萨莉亚的,他很清楚,如果萨莉亚没有毁容,她会是一个相当出色的人物,是他根本难以企及的存在。
萨莉亚的聪慧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令他丧气,更叫他心情复杂的是,在萨莉亚面前,他始终是那个无所遁形的少年。
萨莉亚可以透过他的骨肉看到他的心底深处,也看到他对她的感情,自然也会看到他的软弱,看出他不敢踏出一步勇敢的和她在一起。
所以他逃走了,将她和母亲抛弃在小岛上,带着她的照片去外面流浪,几次想要彻底的抛弃却始终难以释怀,他用颠沛流离的生活来纾解自己心中的不快,即便如此也始终没法在萨莉亚面前直起腰来,甚至越弯越低。
而萨莉亚,的确坚韧强大,却也坚韧强大得令人心疼。
倘若马科斯是别人,面对马科斯的感情,她应该还可一试,但是马科斯不仅是一个喜欢她的人,同时他们母子还是给予她新生活的人,她不能也不敢去轻易的尝试。
哪怕只要她开口,她和马科斯之间起码也会有一段幸福的人生,但是没有完全相守一生的信心,她也不会去破坏三人之间的关系。
二人之间的一切都是萨莉亚占据主导地位,所以没办法怪马科斯。
圆满
最后,以最初的故事收尾。
帕丽和妮拉之间戏剧化爱上同一个男人,告别不合适的男人后,和最适合的人步入正轨后的人生。
又讲了阿卜杜拉的生活发展,自始至终没有忘记帕丽,甚至给女儿起了相同的名字,延续这一温情。
阿卜杜拉用自己大半生的时间思念这段亲情,而后半段则是当初年纪小不记事的帕丽在为二人之间的重逢做努力,终于经过漫长的六十年,得以团聚。
期间既有生活中避不开的矛盾和忧愁,也有热爱和温情,平凡简单又幸福。
结语
每个主人公都曾在别的故事中出现过,在自己的段落中依旧精彩,就好像我们可能是别人故事中的配角,可会是自己故事中的主角,这种写法就很治愈。
何况故事从最初懵懂年幼的帕丽开始,一晃她已经是个垂垂老妇,横跨六十年,经历着不同人的不同人生,以及时代的变动,本身就是一件很温柔的事情。
胡塞尼这个作者,每每都会给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