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你这丫头,今日到底要做什么?”盛紘见王氏在那儿一直哭哭啼啼,已是不堪其扰,现下刘妈妈也被明兰遣了出去,心中愈发不安,“明兰啊,你如今还是有身子的人,切忌心绪不宁,剩下的你让爹爹处置即可,你放心,今日之事,我盛家定是要讨个公道的。”
“公道?”明兰冷笑,“我自然是要为祖母讨的,祖母对明兰有养育之恩,今日遭此大难,我理应亲力亲为,好好为祖母讨个公道。”
“元若,明兰一番孝心我们都知道,但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吧。”盛紘见明兰如此,只得看向齐衡说道:“你快好好劝劝她,让明兰快去歇息吧。”
“岳父大人,此事不平,我夫妇寝食难安,还请岳父大人允我夫妇二人在此,也算是全了一点对祖母的孝心,至于明兰,”齐衡顿了顿道:“我会好好照顾的。”
盛紘见状,也知这夫妻二人今日是铁了心要查明此事,只能闭口不言,暗自祈祷今日不要再出什么大风波。
不出一个时辰,康姨母便领着一众仆役婆子来了盛府,直奔王氏的院子而去。此时王氏正是满心慌乱,一腔怒火,见着康姨母,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可这架吵得再凶,也于事无补,康姨母只是一脸得意地安慰着自己的妹妹:“如今怎么说也算是如了妹妹你的意,往后再无婆母管制着你了,妹妹当高兴才是。”此话一出,王氏更是怒火中烧,破口大骂,“你好狠毒的心啊,我告诉你,今儿个,谁也跑不了!”
那厢明兰听刘妈妈回禀,得知康姨母今日带来的这些婆子仆役里,唯独缺了她的心腹祁嬷嬷,心中已有了计较,低语又吩咐了几句,令刘妈妈速速去办。刚刚吩咐完此事来到王氏屋前,便听见王氏正大骂康姨母,明兰立在门前,冷冷应道:“确实,今日,谁也跑不了。”
康姨母转身一见明兰,霎时变了脸色,本想再辩驳几句,只听明兰说道:“钱妈妈已全招了,康家姨母还是莫要在此诡辩了。来人,带下去!”闻声只见顾嬷嬷领着两个婆子,将康姨母堵了嘴叉了起来,拖去了后院,这顾嬷嬷是自宫里出来,要如何对付这种女子,自是最清楚不过了。
王氏见自己的姐姐就这般被拖了下去,立在一旁已是胆战心惊,却见明兰反而笑吟吟地说道:“我刚刚吩咐堵门的家丁,让他们全撤了。”“什么?你不怕走漏风声了?”“怕呀,可这个点正是出门买菜的时候,再堵着门,旁人就要说闲话了,若是闹出什么大动静,太太也是不想的吧。”
明兰此语,也是点醒了王氏,盛府若有流言蜚语传了出去,一家上下都会受到波及,头一个便是自己,想明白了这点,王氏脑子也清醒了些:“我会吩咐下人,家里今日遭了贼,惊了老太太,正在查着呢。”
“很好,今日家中也确是出了钱妈妈这个内贼,太太知道该如何处置吧。另外,康姨母在府上的事,太太再瞒上一日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了。”明兰看向王氏道:“总得留些时间,让我好好查一查吧。”
王氏嗫嚅着一一应下,又想到刚刚被拖去后院的康姨母,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明兰从王氏屋中出来,却见齐衡正站在廊下等她,“你怎么站在这里?”
齐衡似乎有些无奈,“我见岳父大人气的一个人径直去了书房,又想着他现在,许是并不很想见到我,既如此,我便不如过来陪着你。”明兰听了此语,哑然失笑,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问道:“今日之事,你可会觉得我太不近人情?”
“怎会,”齐衡有些惊讶,“今日你若是置之不理或姑息恶人,才当真是不近人情,可你没有,今日我所看到的明兰,至真至孝,有理有节,当真不让须眉,让我不禁想起当年读书时,你的一番‘纯臣论’了,”想起当年,齐衡忍不住笑了笑,又看着明兰郑重道:“国法尚在,天理犹存,今日,祖母的这个公道,我们一定要讨回来。”
“好,”明兰含泪笑道:“我们一起为祖母讨个公道。”
不过午后,刘妈妈已将祁嬷嬷的两个儿子诓了过来,明兰便让人将他们拿了,一同送去让顾嬷嬷审了。
“顾嬷嬷原是宫中的老人,总是有些手段的,康王氏带的那几个婆子已经悉数招了,确是那康王氏定的毒计,只不过到现在,那康王氏倒仍是不肯吐出半个字。”听齐衡如此说道,明兰却并不惊讶,“意料之中,康王氏不会如此轻易就范的,不过想来在顾嬷嬷手下,我那位姨母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那是自然,你让拿的那祁嬷嬷的两个儿子,在顾嬷嬷手下,三两下便招的干干净净,如今一应供词俱在,也不怕那康王氏嘴硬。”
“嗯,”明兰看向窗外,悠悠说道:“现在,就等着王家人上门了。
盛府一夜寂静,而这短暂的风平浪静,更似是一场滔天巨变前的诡异安宁。
果然,次日天才微亮,房妈妈便来禀了明兰,说是王家来人了。
明兰听了,却并不着急去见,只悠悠洗漱完毕,慢条斯理地用了早饭。倒是齐衡先行一步,在书房门前拦住了那位并不太想见他的岳父,虽说今日岳父大人不似往日那般亲热地唤自己一声元若,可齐衡仍是笑脸相迎:“不知岳父大人昨日歇息得可好?”盛紘冷哼一声,也不搭话,只往前走,齐衡见状也不恼,只紧跟上去接着说:“今早小婿便听说王家来人了,这康家姨母未曾归家,怎是王家前来寻人,小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不知岳父大人怎么看?”盛紘看了眼齐衡,知道这夫妇二人一唱一和,一红脸一白脸,轮番来给自己提醒,是铁了心要把这事情查的透透彻彻了才罢休,不过,如今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也由不得他了,他现下也不过是有心无力,只得一甩袍袖,疾步向前厅去了。
一入前厅,便见王氏与王老夫人正抱头痛哭,老夫人一边涕泪横流,一边不忘教训女儿怎能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王氏也是悔不当初连连求恕,这场面正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却见盛紘进来,王老夫人忙撇了女儿扑将过来:“贤婿,你可来了!我王家出了这样的女儿,我愧对你啊!”听闻此语,盛紘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耳旁王氏犹在哭泣,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先安慰道:“岳母……您还是先保重身体啊,若您有个万一,让晚辈如何心安。”
王老夫人听了这话,欣慰地说道:“贤婿,我晓得你是个明事理的,今日的事是我们对不住你,哪成想柏哥儿娘竟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可是,可是……”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还想再说,盛紘心中已是明白,王氏毕竟是柏哥儿的母亲,很多事情还需留些余地,可又看向身后的齐衡,自一入厅,他这个女婿便不曾开口,现下也不知他心中打着什么算盘。齐衡看着这般情景,也不提王氏之事,只故作疑问:“今日怎么不见康家姨夫?”康晋本就担心母亲,立在一边面如土色,乍闻齐衡发问,只支支吾吾道:“我父亲今日身体不适,他,他……”见康晋如此,齐衡浅笑着打断了:“晋表兄不必多言,元若心中明白。”
“康姨夫今日抱恙,可还真是不巧。”众人闻声抬首一看,原是明兰已到,“我祖母尚在昏迷之中,怎么,听王老夫人的意思是,此事全是太太所为了?”“你,你这小丫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盛府何时轮到你在此多言了?”王老夫人再糊涂,听着这话,此时也知此事其中怕是尚有曲折,自己大女儿身边的祁嬷嬷只说是小女儿怨恨婆母,下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难道……
明兰并没有理会王老夫人的发难,反而看向康晋,笑吟吟问道:“晋表兄,不知今日你为何故而来啊?”
“你别装傻,我母亲来了盛府,一夜未归,你可别在这装糊涂。”康晋不想与明兰多作争执,便又向盛紘拱了拱手:“我母亲至今未归,家中心急如焚,望请母亲出来见上一见,还请姨夫明断。”
盛紘听到现在,心中早已是窝着火,却又不能撕破了脸面,只沉了脸色道:“把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