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13

真相,是治愈的开始

《莎拉的钥匙》是一本以两条主线穿插叙述的小说,隔着岁月的时空,作者透过一位主角茱莉亚参与调查巴黎冬季自行车竞赛馆(以下简称“冬赛馆”)六十周年事件,挖出另一位主角萨拉的故事,揭开夫家隐藏的秘密。

小说以真实的历史为背景,这段屠杀犹太人的历史极其残酷邪恶。1940年6月22日法国签订投降协议书,随后维希政府成立,与纳粹党一丘之貉。冬赛馆围捕事件,贝当当局不愿抚养丧失父母的犹太儿童,一并抓捕孩童,作为上交指定名额,导致法国在历史上无法抹去的污点。

一九四二年七月十六日、十七日围捕行动,莎拉一家未免于幸,他父母本算嗅觉灵敏的人,在纳粹反犹显苗头时,从波兰移民到当时包容的法国。巴黎沦陷后,萨拉的父母便未像阿梅勒一家选择去法国南部自由区,留在了巴黎。

法国警察直冲家里,无疑带给萨拉父母沉重的心灵撞击。即使萨拉拥有法国国籍,也列入逮捕名单行列,她母亲明白犹太人将来的遭遇,她几乎崩溃;家若散了,父亲的躲藏显得不再有意义。只有四岁的弟弟迈克察觉危机,躲藏壁橱,不愿跟随,面对家人未知的前路,萨拉赞同弟弟的做法,拿走壁橱的钥匙,承诺很快回来与他相会。

一个承诺,或许是生存在黑夜的人唯一的一盏烛光;一个承诺,也成为莎拉一生无法释怀的巨恸;烛光灭了,莎拉永远困在黑夜。

01

人性的黑暗,挖掘人类痛苦的深渊

孩童的世界,原本像张纯白的画布,等待世界、国家、家庭、朋友播撒温暖的颜料,让他们自由地绘色人生。然而,萨拉的生命色彩因犹太血统招来一桶桶的黑墨。

她第一次发现,人好奇怪。游街时,见昔日母亲善待门房的恶意、音乐老师的无助、凑热闹邻居们的冷漠、挥舞棍棒法国警察的无情;她观察被押的人群,胸前衣服上都缝着黄色星星;她好似明白真相:这不公平!

冬赛馆里,她们没有水喝、没食物吃、没有床睡、没有洗手间,她目睹年轻的女子抱着婴孩从眼前坠落,这是多绝望。难道这一切的遭遇,只因他们是“肮脏的犹太人”,被人厌恶与痛恨的结果吗?

送进博恩拉罗朗德集中营的犹太人,到底犯何罪,关押在这恶劣环境,被警察真枪实弹地看着?是谁分开她的爸爸妈妈?是谁没收她们的财产?是谁限制她们的自由?是谁剥夺她们的饮食权利呢?到底谁在掌管她们的命运!纳粹的魔爪伸向法国,而法国的警察把她的父母和犹太人送进奥斯维辛。

萨拉被恨她的人掘坑扔到痛苦的深渊,她失去所有,口袋里的钥匙,成为希望的动力。她不想也不能失去弟弟,迈克是她生命中仅剩唯一的亲人。她答应小伙伴蕾切尔的逃跑计划,在被羞耻感抓住的红花警察的帮助下,她们成功逃脱。

路途惊险,人情淡漠,还好有一对老夫妻勇敢地接待她们,并陪伴萨拉寻找希望的旅程。她记得她的承诺,她更盼望弟弟能成为内心的安慰。当萨拉冲进已被他人占据的家,没有理会,她被带走开始每日每夜都想着她的弟弟,她保留一丝希望,希望有奇迹。

当壁橱打开那一幕,她的世界突然停止转动,那盏陪伴她熬过苦难的烛光,熄灭了。她失去爸爸妈妈、失去身份、失去宗教信仰、失去学校与朋友、最后连弟弟也也失去了。 

02

真相,是治愈的开始

茱莉亚,定居巴黎的美国人,在调查冬赛馆六十周年事件,发现她们准备搬进通日街的祖母公寓正是当年萨拉围捕前的家。

茱莉亚的公公爱德华和爱德华父亲曾目睹萨拉闯进他家,打开壁橱的一幕,一场伤痛的悲剧在眼前演绎,这成了爱德华家庭的秘密,他听从他父亲的话一直守着,不让母亲玛玫知道。

一个人自己背负秘密是沉重的,萨拉如此、爱德华父亲如此、爱德华如此、玛玫如此。或许爱德华父亲出于爱与保护,不想妻子玛玫知道真相,对于鸠占鹊巢怀着愧疚,他选择与儿子一起守住秘密,再以资助方式帮助萨拉,十年来他持续每月汇款朱尔斯老夫妇,作供养莎拉的费用,直到莎拉离开法国。

真相有时像把手术刀,切开是血淋淋的画面,使人害怕,若找准目标切除病因,再缝补愈合,算是医治的过程,可前提是需要患者同意。

茱莉亚分担爱德华的家族秘密,成为莎拉遭遇的见证者。她挑战傲慢的巴黎人去面对真相、面对曾把法国犹太人送上死亡列车的历史,可惜许多人选择遗忘。茱莉亚的丈夫伯特兰也是如此,他不愿了解这段蒙羞的历史,他一语道出人性的软弱:“不会有人在意的。”是的,人本性两大特性:健忘与逃避。健忘使历史悲剧不断重演,如黑格尔说:“人类唯一能从历史中吸取的教训就是,人类从来都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逃避责任是对受害者最大的不公,因为迫害者没有得到公义的审判;如同约翰·多恩所说:“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为你而鸣”。

茱莉亚或许明白人的生命可以深渊与深渊相应,对于莎拉生命的悲痛,茱莉亚愿意走入她的深渊,同时剥开自己的内心,探寻与丈夫渐行渐远的缘由。她发现自己与萨拉有相似的黑洞:外界对她们身份的不认同;内里是她们无法被接纳与理解。茱莉亚好似触碰到莎拉的心,理解她,想对她呼喊:“我在乎”。为了这个“在乎”,她寻访萨拉生活过的地方、认识的人,最终决定寻找消失的她。

对萨拉来说,茱莉亚的那句话或许太迟,但这份深渊相应永远不迟。当茱莉亚把真相告诉萨拉儿子威廉,他一时无法接受关于母亲的事实。面对威廉的伤痛,茱莉亚未放弃,她愿意陪伴,等待他伸手,分担他痛苦,在理解与接纳中走向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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