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荃是福建路小学的同学,他在甲班,我在丙班。同时考入宁海中学。他从小跟着外婆和姨娘生活,姊妹和表姊妹七八个挤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艰难可想而知。他很少说起他的父母 ,我也没有见过。据说父亲因历史问题,败走麦城。
初中三年 ,我们都是走读生,常常在路上相遇,而后沿着西流湾、宁海路结伴而行。小荃身有胎带的残疾,脖根上一条筋比常人的偏短,令他的脑袋始终歪在左边。上中学的时候,在徐州当医生的舅舅,安排做了手术,让他的脑袋的位置归于正常,也恢复了他的自尊。“老歪”的外号依然伴随一生,好在插队的时候,没人知道他曾是歪头、农民喊他小简。
小荃在班上数学成绩很好,完成作业不费吹灰之力,解决难题也不在话下。
插队谢嘴那些年,干农活,他也是一把好手,田里的农活样样拿得起,不输给队里的强劳力。堆草垛、扛笆斗,从不躲尖滑懒 ,不惜余力,勇为人先。
喝酒也不示弱 ,麦收结束,队里劳动力聚餐,他不满大个子会计为人,借机与其拼酒,企图办醉他,席间有个疤瘌眼的女人作祟,用两把酒壶倒酒,会计喝进肚子的是水,小简被高度白酒灌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我离开谢嘴之后,小荃提拔做了队长,有一次,我去村里看他,他和政治队长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一拳把对方打倒在地。看他的脾气渐长,劝他要注意工作方法。由于表现出色,公社准备把他做为可教育好子女,保送他上大学,可是却因为一件突发事件耽误了他的前程。
那日,宿迁公检法来村里抓一个拾麦穗的女人,她是躲避家乡的饥荒与村里的光棍两兄弟非法同居。小荃同情本村村民,为了维护两兄弟,阻止公检法抓人。干警以妨碍公务,上报公社,公社只好取消了他的保送大学的资格,以示惩戒。
1978年,知青大返城,小荃上调泗洪油泵厂,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一些。后对调到南京新华造船厂,结婚生子,过上了幸福生活。为他儿子读书的事情,我陪他跑过宁海和29中。那时他已癌病在身。他乐观面对,时常还乐于助人。
小荃病重住在医院,我去看他,他还关心我,为老板打工如果太受气,就不要去干了。话虽不多,他是担心我在外地受委屈呢。
那天,听他妹妹讲,生病前,他在船厂承包修理一条货船,分配下属的活,进度缓慢,他着急,为了不误工期,他亲力亲为,加班加点除锈,喷油漆,恶劣的船仓环境,加上身体透支,免疫力下降,被癌细胞钻了空子。
他和病魔斗争的日子里,盼望着和老同学见面,叙叙旧。有一次,我去靠近江边的居所看望他,他指着窗外说,船厂的大吊机又转了,我又可以报销药费了.五年里船厂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化疗放疗,他也吃尽了癌病的折磨。
2000年10月1日,我在吃午饭,接到小荃妹妹从鼓楼医院打来的电话,小荃要我和见面
,我立刻推开饭碗,赶往医院,可惜小荃已经闭上眼睛,送进了太平间。和我们永别了!石子岗送别,来了很多同学为他送行,他可以安心走了。
一晃,小荃已经远走22年了,人世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荃也早该转世,重新过上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