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莆田很出名。莆田系的鞋子，莆田系的医院让莆田“闻名遐迩”或者说是“闻风丧胆”。莆田是福建省辖的一个地级市。莆田有个镇叫平海，在明朝的时候，叫平海卫。卫在古代是一个军事单位，指挥使卫的最高长官，大约5600人左右，下级单位分别依次是千户所，千户管百户所，百户管军户，顾名思义，每个千户所大约包含1000人（约1120人）左右组成，因此，每个卫大约五个千户所。
平海卫在明朝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军事基地，它的军户就是我们今天要介绍的这本书《被统治的艺术》的主角，而平海卫则是这本书主要发生的背景。该书作者是哈佛大学历史系教授宋怡明。宋怡明目前还是哈佛费正清研究中心主任，是当今十分耀眼的学术明星之一，《被统治的艺术》英文版于2017年出版，两年后，被阉割后的中文版出版，也就是目前市面上能买到的版本。
《被统治的艺术》这本书两人为其做序，一个是科大卫，作者宋怡明的老师，也是“华南研究”的前辈。另一位是《明朝那些事儿》作者当年明月，看到当年明月这个名字你很难不去关注，08年被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儿》圈粉了，十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著作，据说现在当县长去了。
看当年明月序言中说，当年明月和作者宋教授闲聊问：对罗马帝国有何看法，这个话题只是随便聊聊，然而研究历史的作者考虑了一下，说这个问题超出他的研究范围，无法回答。
我想这就是作者宋教授的为人处世严谨的态度，知之为知之，这也是这本书所传达的态度，这说自己知道的，收集到的一手资料，作者宋怡明教授普通话流利，熟知福建风土人情，有近三十年田野调查经验，收集了大量家谱、地方志等第一手民间资料。他作为以历史人类学研究为标志的“华南学派”第三代学者之翘楚，经常引用他口中的“祖师爷”傅衣凌先生的话：历史研究不可以在图书馆做，要去跑田野。
本书以明代沿海卫所为背景，分析在明朝世袭军户制度下军户家庭与政府之间的博弈，它着重笔墨在承担兵役义务的军户如何趋利避害，制订出种种策略以优化自身处境。他们既未公然蔑视权威，亦非俯首帖耳，而是在反抗与服从的“中间地带”运作，以期将需要付出的代价降到最低，同时使利益最大化。
军户主要通过三种策略活动于“中间地带”：优化处境策略、近水楼台策略和制度套利策略。
一、优化处境策略
优化此策略分原籍与军户两方面；明初的福建军户为了应对政府的征兵，采取以下三种办法：集中、轮替、补偿。
第一种是集中的办法。它要求家庭的共同义务由一人履行，这个人可代表自己或代表自己的子孙，担起整个军户的服役责任。福建漳浦郑家两兄弟补编入军户，两兄弟需要一个有服役，谁当兵？他们经过协商决定，次房得到四分之三的家产，而长房景华只有四分之一的财产。中国古代分家产的原则是均分，也是当时律法的要求。次房得到长房的半数家产，族谱的解释的原因是代兄从军，从此以后，长房及后代不再入军，整个家族的风险落到次房身上，减轻整体的风险。
第二种办法是轮替。什么是轮替呢？它是由家庭和宗族内部的不同群体轮流服役，前提由第一个军户家庭发展而来。例如书中例举的蔡家分六个支派，每支都要推荐一人在一定时间内服役，长房首先服役，依次参军。蔡家实行了轮替。这种策略适合众多子孙的家族，大家均摊风险，都不吃亏。
第三种是补偿代役的办法。这种策略的家庭，雇佣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代替自己服役。这种“代役”办法适合富有的家庭。
三种办法不是独立的，可以联合使用。
二、近水楼台策略
明朝的贸易为朝贡贸易，严禁对外贸易，派沿海的卫所士兵打击非法贸易。但实际情况是，政策难以彻底执行。外国人来中国贸易的频率超过朝贡贸易。地方官员基于维护经济的考虑，不会干涉，况且过几年就调走了。军户家庭为了生存，开始打鱼、走私等，比沿海居民更具优势。为什么？这就是他们“近水楼台”的策略。
首先，他们更易接触到海船和航海技术。沿海卫所是唯一一个能够合法建造大型远洋船舶的地方，军户可学习和运用技术。
第二，军户成员还占据地理优势，这些卫所设置在各主要港口和贸易枢纽，为自己的贸易提供很多便利
第三，做生意自然需要资金，但是军户成员能筹集资金。他们还拥有一个联系当地精英人家的社会网络。这些家庭是贸易的资金来源。
军户最大的优势是控制取缔非法贸易的人是自己和亲戚，即使朝廷禁止走私贸易，地方卫所仍然有操作的空间，都是亲朋好友，中国人都懂。水师官员态度暧昧。
军户成员既有技术和经验的支撑，又能获得资金，还有信息和地理优势，本身生活困难，况且天高荒地远，比沿海居民更有优势，沿海居民是平常性走私。那么，军户成员走私是必然的。
第三、制度套利策略
卫所正军不生产粮食，又需要粮食，怎么办？明代采用军屯的方式。这些人为卫所提供军粮。朝廷目的在于保证军队粮食自给自足，避免军队骚扰人民，造成恶劣的影响。
军屯的农户也是士兵，不过只务农，但与民户截然不同。尽管如此，他们并未生活在卫所中。而是散居乡间，与社会保持紧密的联系。这一点很重要，如果与社会是隔绝状态，制度套利的空间基本不存在。
军屯农户利用卫所规定和社会规定的不同来套利。这是什么原因？
军屯土地与私人土地的界线模糊。军户的土地属于卫所，但使用权归于军中农户。军屯农户把自己的土地卖给民户，使用权在各人之间流转，屯地地契不使用“买卖”的说法，实质上是交易。
获得不公正的审判。当军户农民与民户发生田地纠纷时，推官倾向军户农民。军户成员为卫所种地，替国家做贡献，属于推官方面的自己人，民户则不是。
军户成员享有徭役附加税的豁免权。按照明朝的律法，获得屯田需要承担徭役，但军户农民无须承担。
总之，在明朝严格的军事制度下，军户采用集中、“轮替”和“代役”的办法，把责任划分至某一人或某一家人身上，并辅以相应的待遇，从而降低整个家族的风险，这是“优化处境”策，适用于14世纪末至15世纪初。15至16世纪，军户利用国家机器的便利之处，学习航海技术，拥有地理和信息优势，能够获得资金，与抓捕人关系密切，实行“近水楼台”策略，参与非法贸易；军户成员迫于生存问题，借助倾向性审判，模糊的土地界线，利用卫所独立的制度与社会中的规定的不同，采用“制度套利”策略。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以上大概就是《被统治的艺术》一书的主要内容。
每年的正月初九，福建省莆田市平海的居民们都会举行盛大的节庆仪式，他们抬出城隍，绕着城市巡游。年复一年，从明初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这个习俗，从来没有改变过。
这个习俗，从来没有改变过！
有些东西，虽历经千年，也是不会变的，现在依然如此，只是途径和方法变了，这就为什么我们要读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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