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河以一个正确的姿势接受自己的四十岁》

如果我只能活到八十岁,那么现在已经路程近半,如果我在一百九十岁那一年寿终正寝,那么我要给活到二百岁的亲朋好友们留下十年的怀念期。

没错,这又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

1  什么?你有四十了?不可能,顶多十八!

传说中国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恭维,在社交场合中一直被当做礼貌用语,这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有人觉得是善意的谎言,有人觉得是虚伪的逢迎。而不管怎样,语境里的双方都不约而同的不会点破,更不会因此而愠怒,权且当做是玩笑,男女皆受用的一种玩笑。毕竟,因为一句话而回到了如花似玉或风华正茂的过去,从节约成本的经济效能原则来看,这种操作还是让人心花怒放的。于是像逆生长这种原本凤毛麟角的自然现象,便频发于中国人的各种陌生社交场合。举个栗子不剥皮的说:酒桌上一桌两鬓微霜的陌生人,会在如此这般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社交方式里,须臾间变成一群中年少男少女,从此快乐的推杯换盏,无话不谈了。这在洋人看来恐怕是难以理解,做人缺乏诚意,属于瞎几把扯淡的灵异级现象。

但作为一种很典型的文化差异,我却深以为然。属实深以为然。

2  燃烧吧,脂肪君!

当我再次将双手插在腰间的时候,在我的四十岁即将来临的时候,我会为自己的若有所失而感到欣喜若狂,对,欣喜若狂。我喜欢这个词,事实上这个词也代表了我的腰带君那一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是我送给自己的腰带君的一份迟到的补偿。那些快被扎到腰带某一端尾部的窟窿,那些距离有序的排列齐整的窟窿,那些因为我自身的放纵而使腰带君所遭受的苦难,那些我弯腰系鞋带时憋红了面色的物理变脸,那些我爬楼梯时膝盖给与我的那些多么痛的领悟。我都会一一铭记。我发誓我不会用以旧换新的方式来对待腰带君一直以来无怨无悔的忠诚。

无论如何,四十岁的男人都不能够忘恩负义,而我恰好是个喜欢怀旧的人。这不是一种巧合,而是岁月最妥帖的安置。所以,当腰带君有一天忽然对我说:不久之后,您是不是就要反方向给我以从前那般的洗礼?那种即将到来的密密麻麻是不是会让我看上去更像是一条平面网眼丝袜?我觉得这确实是一个矫枉过正并发人深省而且还不得不引起我足够重视的问题。腰带君接下来又说:您觉得我刚才的玩笑好玩吗?可是我真的想陪您更久一些,作为一条体面的、堂堂正正的腰带,而不是一条看上去很古怪的丝袜。虽然我已经足够纤细。腰带君的话并没能让我笑出来,反而让我有些心酸。甚至令正走向不惑路上的我开始感到踟蹰。但我知道时光不会在意任何一个人的迟疑,更不会为了谁而放慢了自己固有的脚步。没有人会相信我的犹豫是因为在顾念一条腰带的感受。只有脂肪君洞若观火。但我依旧毅然决然的抛弃了他。因为脂肪君掌握了我太多的过去,那些足以勾起我窘迫回忆的过去。

似乎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以及任何事件的任何情况之下,参与的过多,了解的过多,都不一定会是一件多好的事情。脂肪君和腰带君都曾与我的核心共舞。可此一刻要被取舍的,却恰恰是彼一刻参与过核心建设的。

四十岁这一年,我又明白了三两人生,为自己即将到来的百分百不惑,再次甩掉了四两包袱。

3  血压!血压!

今早在鸟儿的鸣呖声中欣然醒来,阳光透过纱帘一缕缕倾洒在被衾上,一时间感觉浪漫满屋,竟忘却了人世间正水深火热,疫情肆虐。深吸口气,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双脚落地那一刻,倏尔天旋地转,几欲栽倒。急忙扶墙做佝偻状。少顷,晕眩散去,心悸尤不能停歇。脑中不觉疑惑——昨夜梦中并未豪饮宿醉,清晨何来残酒难消之症?愕然间小心迈动脚步,直到手掌安然离开墙壁,再度趿着拖鞋健步如飞。面对镜子抬起右手刷牙时,急忙左右开弓的用另一只手打开手机百度求医问诊。得解:或是血压低所致。遂拿出自备血压计静坐测量。

测量中抬头三尺有问号。多年来我对高血压的热爱是发自肺腑的,况且本着祖上传下来的,不能在我这一代失传的使命感,在血压界我一直是争先恐后要求上进的。可测量结果出来后,事实证明了百度的一语成谶——血压真的下滑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我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或许测量存在误差。于是起身20个高抬腿后,坐下再次测量。

亦然。

争强好胜的我想起了晏殊《浣溪沙 一曲新词酒一杯》里的一句词:无可奈何花落去。我忍不住沮丧了。其实,在血压界里是存在鄙视链的。血压高的看不起血压低的,血压低的根本不把血压正常的放在眼里,血压忽高忽低的总是一副谁与争锋的范儿,没有血压的才是真正的独孤求败。所以,我的沮丧是理由充分的。因为,没有人会处在鄙视链的最低端还能没心没肺的招摇过市。于是,我封锁了消息。神不知鬼不觉的抠出了血压计的电池。我想,怒发冲冠的时候到了。“先从儿子下脚吧”我暗自做出了决定。这个犬子睡到现在还不醒,说什么三更灯火五更鸡,说什么五经勤向窗前读,在他面前就是嘴角的一抹口水,挥一挥衣袖就烟消云散了。老子能不能重新登顶,就看一会儿的临床一脚了。

可是,我心里也明白,这么做纯粹是治标不治本,我应该找出问题的根源所在。首先我觉得要排除年龄因素。因为按照常理来讲,岁数是和血压成正比的。我就是在35岁那一年光荣的接过了父亲的接力棒,从此以后高处不胜寒的。那么,没有理由在我40岁即将到来之际,命运还如此捉弄于我。于是,我又将目光移至到作息时间上。但回顾过往一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这一点上,我并无异常。难道是饮食?翻开一日三餐,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半月无清觞、无油汤、无肉肠,粗茶淡饭,糙米咽糠。疫情不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不愿月下独酌。难怪呢!过犹不及是在说谁?我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所以,四十岁的男人,不能极左或是极右,营养均衡最重要,轻酌慢饮不能少。四十岁后,我们应该直面现实,直面衰老,摒弃从前那种无所畏惧的人生态度,学会关注健康,并为之而行动起来。心智成熟与否暂且不谈,浑身上下的零件保养,以及年检的次数肯定是要适当增加的。毕竟岁月从未曾饶恕过谁,你我又皆在五行中,也难逃出三界外。人食五谷,又不是吃能量块的擎天柱们。所以,四十岁是一座分水岭。虽然人一辈子都在翻山越岭,可这座山,我们应该慢慢的爬。当然,年轻的心固然是好的,可如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所言:不知老之将至,却是不可取的。我并无心断章取义,引用他的话也实在是觉得此时此刻这几个字,他妈分外的应景儿。

4  关于梦想

梦想是什么?梦想就是一块肥皂。他越擦越亮,可是又越用越少。

梦想是现实与神话之间的一堵墙,他高高的耸入云端,又深深的根植于大地。无数的人慕名赶来,怀揣着半斤热血,卷起库管赤膊攀爬。有半途而废的,有力竭跌落的,有骑上了墙头因为缺氧而茫然四顾头晕目眩的,更有撞得头破血流学茅山道士另辟蹊径的。所有人在年轻的时候,都觉得墙那边才是自己的归宿,可到上了年纪反而觉得,或许风景这边独好。但攀爬翻墙的人依旧前赴后继。梦想就是如此的充满魔力,他在光怪陆离的另一边向世人招手,并抱以迷人的微笑。因为只要你翻越过去,你便成了别人的神话。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无论是哪一边的路,都不是一马平川的,都是崎岖坎坷的。这一点一样毋庸置疑。

人有年少轻狂,也有中年荒唐。那些年,我一路小跑着赶去犯了一个又一个错,抽空撒了一个又一个的弥天大谎,还挤出时间败了一把又一把的家。我以为我在逐梦,更以为我在筑梦。如今我以四十岁的高龄证明了一个道理:人应该有所追求,但不应该追求所有。若不慎追求了不该追求的,那么也会额外承受一份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痛苦。心有荣枯,成败随缘。不是所有快乐都是值得我们去奋不顾身的。而之所以在寻寻觅觅的路上感到彷徨与失落,多半是因为内心还没有形成对幸福这个概念的完整认知。

其实,我只是想说: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失去,就像有些东西从未曾拥有过一样。文艺青年变老了,并不代表他的文艺属性就荡然无存了。他依旧可以给年轻人讲毛姆和月亮与六便士,讲高更与妓女,讲凯鲁亚克的在路上,讲金斯堡的嚎叫,讲亨利米勒的北回归线,讲海明威的太阳照样升起,讲梭罗的瓦尔登湖,讲西格里夫萨送,讲老牌儿文艺青年屈原与山鬼,讲玉蒲团,讲高明与琵琶记,讲三家分晋,讲信长天下布武,讲艾克索罗斯撕逼科特柯本,讲雷亚姆兄弟阋墙又重归于好,讲第一次看猜火车后对所有针头杯弓蛇影,讲龅牙叔和他伟大的波西米亚狂想曲,讲能够迎合目前情势的马尔克斯与霍乱时期的爱情,讲马尔克斯访问中国时为什么开了句令现场的钱钟书尴尬而沉默的玩笑,以及他结束访问后发出的狠话:死后150年都不授权中国出版我的作品,尤其是《百年孤独》,讲……

总之就是讲很多很多。

文艺青年行走在时光里,并不会有那么强的违和感,他们可以是文艺中年,文艺老年,甚至是文艺僵尸。

他甚至还可以对他年迈的母亲高歌:妈妈,一起飞吧!妈妈,一起摇滚吧!那一刻,即使没有桌子的羁绊,母亲可能也无法抬起脚再对他蹬鼻子上脸,起码当她二十五尺码的鞋飞来之际,只要他还在路上,一切就都还那么的妙不可言。于是关于梦想,便暂且放下执念吧!

5  心里认知不能失衡

那么,这一节我究竟想说些什么?

先来看看百度:认知失调理论是由美国社会心理学家利昂·费斯廷格由1957年提出的阐释人的态度变化过程的社会心理学理论。它是认知相符理论中具有代表性的理论,其思想基础源于格式塔心理学;是20世纪50~60年代在西方社会心理学研究领域中最有影响的理论之一。认知失调理论着重探讨的是个体的态度和行为不一致的问题。“失调”是当个体的行为和态度不一致时出现的一种令人不愉快的动机状态。费斯廷格认为一般情况下,个体对于事物的态度以及态度和行为间是相互协调的;当出现不一致时,就会产生认知不和谐的状态,即认知失调,并会导致心理紧张。个体为了解除紧张会使用改变认知、增加新的认知、改变认知的相对重要性、改变行为等方法来力图重新恢复平衡。

所以,这当然不是一篇科普类的文章,概念不再赘述,言归正传。下里巴人的讲,人们做了错事,为了不让自己内心过于悔恨,便会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人类是最善于自我慰藉的生物。甚至于错事做多了,就不觉得错,久而久之偏离了正常的是非轨道,并欣然接受了错误的行为,而觉得是在做正确的事情,会一边做一边为自己找到更多旁征博引的借口来支撑自己的扭曲。

所谓四十不惑。我以为是到了这个年纪,压力会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奔赴而来,诸如工作、家庭等等,很多很多都不是善茬儿。而且这些压力也早已经是三十岁的小孩子所难以想象的了。于是,在这个年龄阶段里,经历的磨难多了,虽然岁月不饶面色苍,但是千锤百炼心力强。抱着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决心,大步流星走进四十岁。不应该再彷徨,不应该再困惑,而是要变得外表从容,内心笃定了。

综上所述,不惑之年遭遇频繁的心里认知失衡,之于生活乃至人生来讲,都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不要以为活着就是为了承受苦难,像渡劫这样的基础性任务,你应该在四十岁之前完成。而四十岁之后心里认知不能失衡,言外之意就是需要建立起一套正确的心理认知体系。当然,这种认知体系的建立肯定是越早越好的,四十岁应该是最后的期限,不然接下来,我们怎么去知天命呢?

最后奉上一段话,与诸君共勉。虽然红尘多是非,经营好自己内心的门店,总是没有错的。

“绝不要去猜测别人的心里在想什么,琢磨别人的心思的人从来都不是幸福的人。每个人都应该关注自己的内心的所思所想,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是很可悲可叹的。”

——马可·奥勒留 《沉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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