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哥俩的风花雪月
我们把视角再转回到霸道村。
两个开着霸道拖着小车往田里送粪的农民——五十多岁的杨富强和五十多岁的刘永贵——坐在地堰上谈论着本地风云人物金叶子。他们和其他村民一样，被征地之后获得了一笔巨额补偿金，然后把这些钱全部放给了金叶子，吃着高额的利息，过着财务自由时间自由身体自由的逍遥日子。实在无聊，就又伺弄起那些还未被征走的田地，聊以消遣。原本胆小懦弱的刘永贵这时却提出另一种更具有挑战性的消遣方式。
车站巷子，走不？
对此，杨富强迟迟不表态。这事他不是没想过，尤其是更年期后的老婆越来越冷淡了，而一夜暴富带给他的欲望总是蠢蠢欲动却又无处发泄。所谓饱暖思淫欲，正是如此。但他仅限于想，从没计划要付诸实践，而且还和同村的村民一起去，这事太有点难为情了。可是如果没个伴儿，他无论如何都没有这个勇气。
开谁的车去？
半晌，杨富强来了个模棱两可的反问句。
啊呀，这也叫事？刘永贵显得格外大方，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你那么抠？开我的车，能耗几块钱的油？你把车送回去，跟老婆交代好，我在村口等你。不过咱说好，车开我的行，但其他消费各算各的。
那是。杨富强站起来，拍着屁股上的土。
半个小时后，刘永贵开着他的霸道驶向市区，杨富强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老哥俩要去干一件风花雪月的事。杨富强显得有些局促，半晌无语，脑子里乱哄哄的。他不认为自己是个不好色的男人，假如某个女人投怀送抱，他绝对来者不拒，哪怕那个女人不如他的老婆。但是真要堂而皇之地去干这事，心里还是觉得十分变扭。
相比之下，刘永贵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车开得飞快，需要杨富强不时地提醒他慢点。——慢点？刘永贵一语双关地笑道，慢点怕姑娘不满意，嘿嘿，那家伙，你想慢都不行，催死你！可以看出，他在这方面极富经验。
杨富强在这方面却孤陋寡闻，无法应和，只能干笑几声。
咋跟老婆说的？刘永贵问。
倒不用咋解释。杨富强掏出半盒和天下，这是他刚才回家特意拿的，刚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似乎觉得不妥，又取下塞回盒子里，说，新新的车，还是别抽了吧。把烟盒揣回兜子里，又说，她平时倒不管我，爱干啥干啥，只是听说我要上街，她也要跟。我最后说，我要去金叶子那里核对一下钱数，她嫌麻烦，才作罢。她近来也是爱跑逛，不愿在家呆着。
这群女人，自从有了钱，也是烧的。
是啊。
哎，你说要不把这群女人打发走，咱们敞开来好好玩几天行不？刘永贵提议道，有她们在，总是碍手碍脚。我老婆倒不管我其他，就是不让我喝酒，可我偏爱喝酒，几天不喝就犯瘾。再说，家里那些茅台不赶快喝完，过期了可不糟蹋了？
往哪打发？杨富强说，好酒不过期。
刘永贵想了一会儿，说，打发出外地，就说让她们散散心，解解闷儿，见识见识世面，比如说去北京。哦不，北京还是别去了，那几个老娘们儿颠三倒四的，去了那地方还敢丢了呢，就去省城吧，爱玩几天玩几天。你说呢？
嗯。杨富强点点头，完了计划计划。
霸道村就在近郊，十来分钟就到了市区。
近几年，私家车陡增，街道越来越显得捉襟见肘，为了解决交通拥堵的问题，自行车道和机动车道之间的绿化带逐步被取消。在马路牙子上面抹出一条一米宽的水泥路，就算是自行车道。自行车道越窄，骑自行车的人就越少；骑自行车的人越少，开车的人就越多。折腾来折腾去，机动车道还是不够用。
刘永贵的驾驶技术，在乡间的路上游刃有余，而到了拥堵的街上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他谨慎了起来，甚至带着点紧张，双手死死地抓着方向盘，身体挺得笔直，双脚频繁地切换着油门和刹车，高性能的霸道几乎是一步一顿地前进。杨富强在心里冷笑，还以为你多牛呢，原来不过如此。不过他脸上不能表露出来，毕竟车是刘永贵的，耗的也是刘永贵的油，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到车站也就短短的五六里路，却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
刘永贵把车开到车站对面的停车场停下，然后两人下车步行走了几分钟，钻进一条巷子。刘永贵嘱咐说，一会儿到了地儿，你啥话都别说，干你的就行了，我和老板交涉。杨富强连连点头，晓得这事的庄重和神秘，心里忐忑不安，就像三十多年前第一次相亲时的心情，有点欣喜又有点胆怯。
终于到了。
是一个写着某某宾馆的院子。这一带已被上面列入拆迁计划，所以显得破败不堪，各种脏乱差，感觉像是一堆废墟。刘永贵在前做向导，七拐八绕地进了一间房子，冲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女人——大概就是所谓的老板——嘿嘿一乐，胖女人眉尖一挑，两位？——嗯，两位。刘永贵说。——大的还是小的。胖女人又问。
刘永贵便转向低头不语的杨富强，很老道地问，你看，大的还是小的？见杨富强一脸的迷茫，表示不懂，就解释说，小的八十，大的五十。杨富强不明白大的和小的所指的是什么，不过从价格上来看，应该指的是年龄。发自内心来说，他是想要个小的，没成过家没生过娃娃的那种，但又觉得不合适，毕竟自己那么大了。另外，价钱方面也差得多。他想问问大的有多大，小的有多小，却说不出口，于是说，大的吧。
那我也大的吧，嘿嘿。刘永贵说。
胖女人懒洋洋地站起来，从门口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她领着两个女人走了进来。说是大的，其实也不算大，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打扮都很朴素，并不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凡是做这行的女人都浓妆艳抹妖艳多姿。至于长相，一个还算漂亮，长发披肩，亭亭玉立；而另一个，就长得有些寒碜了，五短身材，满脸横肉——那张脸确实可用这个词语来形容——牙齿也不整齐，笑起来可以看到一颗牙齿向外獠着，说实话比他老婆难看多了。
选一个！刘永贵向杨富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