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人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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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了解得越多,越喜欢和欣赏央视媒体人身上的社会责任感和那份看事的通透感。白岩松说话风趣,幽默又不失犀利,崔永元为社会不公奔走呐喊,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将自己曝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年的娱乐圈偷税漏税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背后牵连出了一大批利益瓜葛的人,很多人会抱怨说因为小崔闹得人心惶惶。我看着天价的罚款数字,心里也在纳闷:作为一个已经非主流的传统媒体人,他(崔永元)图什么?

我们每一个成年人做事的基本原则都是利弊为出发点考量。他举报别人偷税漏税,他又不能得到什么额外的好处和奖励,还极有可能被埋怨,被舆论苛责,被既得利益团体肆意报复,他到底图什么呢?直到我去书店,读到了崔永元的《有话说》和白岩松的《白说》才了解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种不能用世俗的眼光来衡量的人。他们做事说话不图什么,只是因为身上肩负着作为媒体人的一份社会责任。

他们评论社会上的热点事件,比如小悦悦,宝马碾压幼童,扶老人过马路被讹,他们痛心道德的日渐颓势。他们讨论与全民福利相关的医疗体制建设,希望早日解决看病难的问题。作为媒体人他们时常要为别人说过的话背锅,作为媒体人他们不能用简单的二元对立视角来看待问题。他们需要用理性的眼光和独立思考给普罗大众提供一个看待问题的新视角,他们承担着传达社会价值观风向标的重任。

他们的一切付出都是期待社会体制越来越完善,他们汲汲营营,只是期待自己的言论能积极参与构建一个更加美好的新世界。只有明白这当中作为评论人的难处,才会了解看似每一天新闻媒体上简单的说话背后的艰辛。2008年中央电视台与时俱进,开设了一档新闻评论栏目,白岩松被台里推荐出来做了第一只小白鼠—CCTV第一个新闻评论员”。

当时那是中央电视台推出的第一档评论类型的节目,他深知前路坎坷,即“得罪人的时代正式开启”了。做主持人风险小,只需要报道一些事实类的节目和社会热点事件。但是做评论员就截然不同,评论员需要有态度,有立场有观点,而且有一定的社会舆论导向作用。不能只讲当权者爱听的话,而忽视百姓的困苦。也不能只讲百姓的困苦,而忽视国家为落实政策性动向付出的人力物力社会各方面资源。他们需要代表百姓发声,提出有建设性的建议。也需要公平看待事件,给予社会各界希望。总之这话不是那么好说的,说不好就会得罪人。

他评价自己所处的位置:“当了评论员就不是喜鹊而是啄木鸟,今天说东明天说西,动的都是别人的利益,说的都是让好多人不高兴的话,不得罪人不可能。”虽然深知险境,但他依然很豪迈:“一个不得罪人的新闻人合格吗?”当时有一位老领导劝他:“别当评论员了,回来做主持人吧”。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回到舒服的位置,在屏幕上一说就是七年。他说当时的自己对社会有着清醒的认知:“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这条路也不是我自己选择的,但总有人要淌着水向前走,所谓摸着石头过河。这水越来越深,常常连石头都摸不到,而岸,更是看不到在哪里?能怎么办?总得有人带领往前走。”

对于自己的岗位职责,他有着清晰的认知和定位。他的工作需要每天都在电视新闻上说话,看他在上面总是侃侃而谈,就像背书一样流利。但真实的情况是他做直播节目的时候是没有提前成型的稿子,有的只是一个框架,他需要根据现场提问随时做出改变。做直播是一个极其考验技术含量的工作,但其实还有一些我们看不到的更难的要求。

有一年新闻中心内部颁奖,问到他关于做评论员的感受。他回答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乍听到这句不太高大上甚至带点灰色消极的话,你可能会和我一样纳闷,他是央视的脸面,难道也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在岗位上消极度日?他随后的一番解释立马就能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身在这里,还没走,就守土有责。到点儿就撞钟,守时,可谓敬业。但更重要的是,还得把日常工作撞成自己与别人的信仰。”

只有一个对于岗位职责有着深刻认知的人才能做到既爱岗敬业把份内本职做好,又能考虑到自己的工作需要承载的社会价值和意义。守土有责,就是偶尔有机会,用新闻的力量让世界变得更好。而更多的时候,他们就得像守夜人一样,努力让世界不变得更坏。后者常被人忽略,但却是真实人性的折射。

《新闻1+1》刚开播不久,新闻中心内部刊物采访他,问道:“做一个评论员最重要的素质是不是要有思想?”他回答说:“不是。做一个称职的新闻评论员,最重要的是勇气,敏锐和方向感。”独立思考的能力是新闻媒体从业者的硬指标,这是可以积累和培养的。而勇气和方向感则是衡量他是否是一个敢于触动强权且立场坚定的人,这是一种人格的品质。

就像古代向皇帝上谏言的铮臣一样,他们敢说,在自己的利益之上胸中还装着家国天下的大情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是中国的知识分子历来推崇的人格尺度。现在分工细化,一般的工作,不牵涉到人格。而新闻媒体人,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恰恰也是社会的良心。

他对于社会有着极其通透的理解和认知,也有自己对于这个“舆论混乱时代”的安处之道。话说错了,自然在劫难逃。话没错,也有相关的群体带着不满冲你过来。没办法,这个时代,误解传遍天下,理解寂静无声。“即便你的整体节目本是为他们说话,但其中的一两句话没按他们期待的说,责难照样送上。后面跟过来责骂的人,大多连节目都没看过,看一两个网上的标题或一两条情绪化的微博就开始攻击。”

面对攻击和谩骂,他最终还是会用宽容和理解去看待。“想想也正常,谣言常常传遍天下,而辟谣也时常寂静无声。见多了也就想通了。有时误解扑面而来,是一小部分人要解气,而又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在围观解闷。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当你认真解释时,没人细听,所以,解决就总是遥遥无期。我还是选择理解。”

他明白目前中国的处境,人群中的对立与撕裂只会愈演愈烈,作为一个媒体人,面对分歧责骂,不能加重辩解,只能努力去理解大众的误解,把这种误解默默收下嚼烂吞进肚子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明白:辩解的时候,自以为是理性的沟通,可常常被当成娱乐新闻,又让大家解一回闷。

前段时间娱乐圈的翟天临学历造假事件就是如此,大众和高等学府的两级撕裂,不管谁赢谁输,反正伤害了全国人民对于教育的感情。面对大众分歧和误解,不能急着去辩解,因为只会把事情推向严重的两极化,这就是中国舆论尴尬的现状。

舆论市场上,理性是最匮乏的东西。“墙倒众人推”这句话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能应验,无论你曾经做过多大的贡献,只要你是一个曾在聚光灯下行走的公众人物,犯错之后群众就是一窝蜂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中国舆论场上总是在斗争,抢夺,战队并解气解闷就是不解决问题。网络匿名世界,可以站队呐喊助威,也可以当吃瓜群众,仿佛每一件社会事件的发生都是一个狂欢节。

王宝强的家丑外扬,郭德纲师徒反目,翟天临学历造假,这一桩桩一件件掀起的舆论高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非理性”就是我们当下的现状,谁也跨越不了阶段,不是谁振臂一呼群众就能回归理性。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应当起到的推动作用。

“当期待中的理性还不是现实的时候,媒体的理性就十分重要。但做一个理性的媒体人,也许就更有不过瘾的感觉,这边的人觉得你保守,那边的人觉得你激进,连你自己都时常感到克制不易。可我自己清楚,作为一个媒体人,如果追求的是嘴上过把瘾,那之后呢?真正的知识分子,不仅要有当下,更要有责任和远方。”

不管怎样,他有作为媒体人的底线。面对现实,困扰永远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而唯一能做出的选择是:无论风怎样动,树静。他的背后,站着许许多多像他一样有公知的媒体人,代表大众,也有知识分子的人格,总是在克制与保持理性。他们是崔永元,水均益,柴静,敬一丹,董卿…。他们用自己的特殊表达来传递出对这个时代的理解和社会的正能量,陈晓卿的《舌尖上的中国》白岩松《感动中国》崔永元《实话实说》董卿《朗读者》柴静《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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