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万象 | 《都挺好》的隐藏话题——不改它的悲凉底色

作者/十四

公众号：风吹樱起（有偿征稿）

《都挺好》大结局完满温馨。可是回过头看看，警觉的一丝悲凉因为它在我眼里总是忽远忽近，时隐时现地点着“死亡”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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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明玉在湖边想跳湖被蒙总救下，之后她和石天冬说真是巧合，自己的宅子就在这湖心。在湖边痛哭的她，得不到家庭里的一丝关爱，独自生活的重压，前途无路，理想遥远，一切枉然。

第二次是明成，从监狱出来，被“妹妹”录下了道歉视频。为了出监狱跟妻子团聚，不得不向自己一直瞧不上甚至憎恶的苏明玉低头，念着“羞辱”般的字眼来否定批判自己过去的一切行径。他觉得尊严尽失，活着的卑辱，也不过如此了吧。

第三次是苏大强，面对老聂中风，接着又发现自己也在记忆衰退，于是开始慢慢地回顾起他这一生：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被压榨“欺负”的糟心的一生，想爱而不敢给，想被爱而无所得的一生。

而全剧又恰恰是围绕苏母的去世展开。死亡来临，四散的儿女直面死神。

明玉的赌气要强不重要了，明成依赖的保护伞没有了，明哲的苏家长子之责也开始了，苏大强的压迫结束了。在赵美兰去世的命题下，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活着又该是什么样子？

说起死亡和活着是什么样子，第一个想起的是《悲伤逆流成河》里的顾森湘。早起给父母做早饭，照顾弟弟，对人人避之不及的女主易遥也算友好。除了她的意外结局之外，比起苏家众人，这也算是一幅美好的生命标本。对比于都挺好里的人物，较之明哲她有更早知的奉孝父母，家庭“担当”；相比于苏大强和明成明玉，在老师面前爱佑弟弟，把自己发展得很好，更有面对生活的温柔独立。这样一个温柔灵动的生命，怎么不会让在深渊被吞噬的易遥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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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苏家还是易遥，在他们眼里，死是痛苦的解脱，是重压之下能呼吸干净清新的空气，同样也是逃避，是不能承受，是活着已了然无可期，是彻彻底底陷入绝望的情绪。

而从未直接触及死亡的明哲，也像一个典型的中国男人形象。从少不更事到后来的长子之责，一为己任，面子当前，面对母亲死去才惊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护佑父亲更是“愚孝”。虽未触及生死，可我更觉得可悲。他的活着更像是忍受，麻木地忍受。不管是之前的埋头苦读不问家是，还是后来的单单顶着“苏家长子”的帽子，大包大揽，不考虑自身能力，不顾及小家幸福。他做的一切，透着两个字“应该”，也透着另一翻意思“这是被要求的”，被学生，被长子的角色所要求的。那苏明哲呢？他是谁？那个爱护妻女的人是谁？他不明白自己的活着不该是“应该”而可以是“可以”。他该想想自己活着的自己真正是什么，因为没有生，何谈死。所以他也可以说是像传统中国“大丈夫“一般刚强，承受。

上一次引爆讨论的家庭与个人话题是papi酱的人生排序。老一辈的中年男人不能理解，甚至斥责她自私；而年轻一代将它奉若真理。因为成长的环境不同，在老一代的成长生活里，“强国建民”是耳濡目染时代浸润的“理所应当。而在年轻一代的多元繁杂迅猛的变迁里，迷茫而寻找自我才是首要，甚至是活着的必须。在两个阵营里，少了他们各自的信念都是一场道路崩塌。可是从一个当代长出来的脑袋里，后者是不是更加撇去了一些潮流裹挟，少了一些“应当”，添了一些个人色彩，多了一些合理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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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从明玉明哲对父亲养老的方式不同便可看出。明哲面对苏大强的各种无理要求都是“孝而顺之”，因为这是子女应当；而明玉一直都在就事论非，因为这不是应该。所以明哲没有活，何谈死。

可是明成是个在母亲溺爱下长大的没断奶的孩子，面对生活只会找保护伞，只会躲。直到母亲死后，气走妻子才惊觉自己活着其实一无所有，该去为了自己的生活自己去面对，该去自己争取了。而明玉面对的更是提早地面对“一无所有“的悲观绝望。明成明玉面对死神是被迫的，是被生活阻挡不见来路的。

只有大强的遗嘱才是真正预告着的死神来临，终点的来临！不是沉湎于某一件得失的悲痛，而是走过一生，历经了赵美兰的数十年压榨，面对了儿女的纠葛和解之后的，对自己这一生的接纳，反思和继续。和前面孩子们对痛苦生命的逃避抗拒显然不同。像不像那句被讲烂了的话“死亡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是终将会到来的节日”，是不是也像余华的“活着，活着活着你就成了生命的英雄。”那种对生命尽头顺其自然又无可奈何的作罢，真实，真切，也顺其自然的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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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如果想说怎么活着，唯有忍受，将一切沟沟坎坎都熬尽踏平，直到既定的终点为止。可是终点之前的荆棘缠绕怎么过，不可能对着站在窄窄深渊前头颤颤巍巍的人说“别怕，没事，能过去的，走过来就好。”那么请你积攒自身的见识和勇气。拔掉面纱，直面死亡，细邃的深渊之后还有坦途，墓志铭还不必急着刻画。放肆桀骜，不负此生。

记得前些时候有一热议，高亚麟和焦俊艳的一番对谈：“父母是你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有父母挡着你觉得一切都还可以，都还来得及。一旦他们去了，直面死亡。”对这句话的解读里大多是一旦父母去了，你看到人生的尽头了，一切似乎就不那么友好了。可是我以为，就算父母健在，在死亡教育渐渐入轨的今天，我们依然能够感知死亡，我们依然可以在了解生命终有尽头的日子里，在父母健在的日子让自己让父母都挺好地活着。为人子女，活出个样子，自得其乐，让父母心安；为人父母，活出个样子，自得其乐，让儿女心安。彼此用各自的姿态相互鼓舞，而不是单纯的时空的捆绑。

所以无论什么角色，道阻且跻，放肆桀骜，生命之轻，坦然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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