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潇潇时,听一曲方文山,回忆相知相许的美好

文/图  墨华不冷

▲方文山说“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而我们却说“哇,美女”。

春雨潇潇时,听一曲方文山,惊叹一番古典文化在歌词中的华丽转身。一曲响彻染仲春,春雨瘦,海棠肥。

头回知道方文山,是听了周杰伦的《东风破》。因听不清周唱啥,特意读了歌词。“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等文字,飞扬着缤纷、灵性、跳脱的想象力,令我倍觉惊艳。

青石板街,芭蕉月光,门环铜绿,荒烟漫草,篱笆古道,赤壁伤痕……方文山的歌词,有很强的画面感和镜头美,充盈着古典的意象,汇聚了大好山河。他将古典诗词里情景交融的布景技巧,及现代诗歌中常用的修辞格,运用得轻车熟路,抬笔落腕间,便腾挪起中国画般的轻盈。古诗词、文言文我们或看不懂,但半古半白的歌词,诸如“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却能触动心弦,易于传播。比起乐坛清一色的口水话歌词,方文山古风扑面的歌词,有着独树一帜的高逼格。

方文山善于制造新颖、陡峭、奇崛的歌词,比如“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菊花台》)、“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青花瓷》),“我策马出征/马蹄声如泪奔”(《醉赤壁》),“心事密缝绣花鞋/针针怨对”(《兰亭序》)。这些句子像被上帝之手轻抚过,有着过人的创造力。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方文山是一个在遣词造句上追求完美的人,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曾说过:周杰伦是天才型创作人,我是下苦功型的作词人。

“人雁南飞,转身一瞥你噙泪”,“装满了明信片的铁盒里藏着一片玫瑰花瓣”、“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这类文字,其质感很细、很轻、很弱,非常动人。做到动人,确实不易。方文山有一个半雌半雄的脑袋,他懂得女人。有半雌半雄脑袋的人,往往是天才。比如张国荣、梅兰芳、米兰昆德拉、李安,又比如常被网友拎出来与方文山比较的林夕。

▲《青花瓷》的“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采用起兴的修辞手法,意境超然。

最近读方文山的诗集《关于方文山的素颜韵脚诗》,觉得那其实是诗歌版的歌词。能将齐整的韵脚和精致的文字相结合,着实不简单。作为广东人,对书中有一句诗印象特深:“傍晚时分/福建话在点广东粥/大排档在烹调庙街”(《半岛铁盒》),字里行间,烟火味儿,温暖氤氲。反过来,方文山许多歌词,比如《上海一九四三》等,其实就是歌词版的诗歌,可剥离音乐,当作诗歌阅读。

诚然,方文山有些歌词,或堆砌辞藻,或拗口牵强,但你不得不承认他的才华。他好像不管别人是否读懂,不管句子是否顺溜,不管表达是否简洁,仍坚持个人语言风格创作,我行我素。

其实,会作诗的人不少,他们也熟练运用修辞格、意象、意境、诗味、含蓄、寓情于景等现代诗歌的标签,但尚无多少诗人成为音乐人,他们也没有遇上周杰伦的运气。方文山生逢其时,在文化缺失的时代,在喧嚣却寂寞的乐坛,显得突兀挺拔。才华创造了名利,诗意换来了荣耀。去年周杰伦发布了新歌《不爱我就拉倒》,但歌迷却纷纷吐槽周杰伦粗糙的作词水平,喊话方文山回来上班。周和方的成就是互相成全的,但他们都不是彼此的全部,正如中国风也不是方的全部。

我想到了晏几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个诗样的男子,千年来孤身伫立在江南的霏霏烟雨中,在酒里诗里梦里,寻觅往昔快乐。晏几道,是宋代的方文山;方文山,是当代的晏几道。他们的文字精雕细琢,秾艳华美,感伤细腻,有着浓郁的唯美主义倾向,多写闺怨旅愁、合欢离恨,有着晚唐五代花间派的词风特征。尤记晏几道的《思远人》有一段为:“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泪滴墨砚,和墨挥毫,情深泪多,竟使笺上的红色冲至褪掉。

年轻时的我,对于方文山那句“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兰亭序》),洋洋洒洒地写下了自己的感想: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但爱,有一个斩钉截铁的定义,就是要。爱,不是“确认了眼神”的感觉,不是“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的空望。若有一个人,仅将你藏在灵魂的最深处,与你在梦中执手相对泪眼,以这种方式与你慢慢变老——这不是真正的爱。因为爱,所以要,怎忍让你孤单在湖面与影子成双,更不让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而应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一路策马跟你轮回声,最终月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地厮守。

如今的我,细阅年轻时所写,仿若隔世,莞然微笑。

春雨潇潇时,听一曲方文山,回忆一段相知相许的美好。眼底眉梢,仍是痴情,只是旧时岁月不复返,弹指挥间,多少青丝变白发,多少绚烂变散淡。

▲春雨潇潇,听方文山,海棠正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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