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想到文放会如一头困兽一般冲进人群,从众人手中把韩桂芝给拽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和人发生争斗,而且是在别人的婚礼上。
当文放看到韩桂芝作为伴娘走上证婚台,陪伴在新娘的旁边,起初他还有点不相信,后来确认无误后他才采取的行动。
他嚷着从台下的宾客席冲了上去,扯着韩桂芝的纱裙,就想把她拉下台。
主持的司仪开始还以为这是新郎和新娘的朋友准备的一个小小闹剧,他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用眼光探寻着那对新人的意图,当他看到新人眼里一片迷茫,才意识到文放的行为完全是自发的,于是上前要去解围。
台下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也上去劝阻文放,可是文放红着脸,脖子上冒着青筋,毫不妥协的抓住韩桂芝,嘴里叫着:“你们别拉着,我要让她跟我说清楚。”
七年前,文放还在高原上作为一个气象观察员,每天在高山和草甸之间的观察点巡视,生活平静而平凡,他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从一个小县城考上大学,然后毕业考进了这个单位。
虽然和那些令人羡慕的同学不能比,可是跟自己的过去相比,生活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终于依靠自己的努力,改造了身份,从一个农村户口转成了城市户口。
气象局的工作单纯,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如果不出意外,文放是准备一直做到退休的。
韩桂芝从大城市来,她是一个背包客,一个徒步旅行的爱好者。上天不知道处于什么考虑,让他们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相遇。
韩桂芝看见草甸跟天际相连的远处,慢慢显出一个人影,由远到近,然后缓缓的走近,来到她的身旁:“你一个人?”文放很好奇的问,平常他巡视的线路上难得遇到人,一个女孩,更是让人稀奇。
“是的,你是这里的老乡?”文放“噗嗤”笑了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老乡老乡’的称呼吗?”
韩桂芝不好意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是背包客,一个人来的,这里的风景真好。”她说了这几句,立马感觉前言不搭后语,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英俊的小伙,她的心‘突突’在跳。
经验丰富的婚庆司仪在最初的慌张之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在那队新人耳边嘀咕了几句,又跟韩桂芝转达了新人意思,接着韩桂芝对着文放说:“不要拉我,我跟你先出去。”
文放和韩桂芝走出了结婚的大厅,他们现在都不关心没有了伴娘的婚礼将如何举行,文放激动的神情略有缓和,他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你不是告诉我你早就不在国内了吗?”
韩桂芝还想反驳:“你怎么就断定我一直在国内呢?闺蜜结婚,难道我不能回国参加婚礼吗?”
文放的情绪一下子又上来了,他怒火中烧:“可是新娘早就给我们说了,她邀请的伴娘是和她朝夕相处的朋友。一个常年不在国内的人,如何能够和别人朝夕相处,你就坦白吧,这些年,你一直在骗我!”
“我们不合适,这句话我不忍心说。”韩桂芝脸上很平静,她的语调也干枯得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我唯一的错,就是当初没有狠心的拒绝你,而是用一个拙劣的谎言来搪塞你。”文放的心堵在了胸口,他脸色铁青:“可是当年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欣赏我的朴实,欣赏我跟高原蓝天白云一样的单纯,是你,鼓动我离开那里,来到你生活的城市。”
韩桂芝盯着文放:“没错,当初我是那样想的。可是,你似乎把一段可以延续的友谊想象成了一段男女之间的感情。
我不是那样的,我对你没有男女的感情,纯粹是觉得你不应该埋没自己的才能和抱负。但是你误会了我,你来了之后对我的追求让我不堪重负,因此才用谎话欺骗了你。”
和韩桂芝的一席话,让文放从做了几年的梦里醒了过来。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受害者,可是和韩桂芝说了这么多,他才了解到自己的一厢情愿让韩桂芝无所适从,寝食难安。
文放没有再继续参加朋友的婚礼,他从酒店出来,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在那个雾蒙蒙、雨蒙蒙的下午,他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准备租这辆车一直开回到高原,他想站在他起初认识韩桂芝的那块土地上,按下生活的重启键。
没想到,那个出租车司机居然答应了,来回五千公里,他们一路向西,开启了一段貌似不可思议,却又合情合理的奇妙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