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一份陌生的爱

一、疑似人贩子的老奶奶

雨柠刚搬进新家的第一天,就被吓得不轻。

那天,爸爸妈妈正在新家里打扫卫生,雨柠帮着干完一些活后,妈妈就打发她去考察一下周边哪里有超市,并叫她买几袋方便面回来。雨柠拎着一袋爸爸妈妈刚收拾出的垃圾就下楼了,扔掉以后,骑着自己那辆“小白兔号”自行车去完成任务了。

超市很快就找到了,雨柠锁好车子就走了进去,拿了一大包方便面往收银台走去。一摸口袋,忘带钱了。收银员乐了:“这孩子,真有意思。”

雨柠红着脸道了声歉,放下方便面准备回家拿钱。她拍了拍自己的头:“真是猪脑子。”

走出超市的门,雨柠发现自己的“小白兔号”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老奶奶,她长得不高,也很瘦,穿着比较讲究,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方形眼镜。雨柠在心里猜测:这位老奶奶一看就是在等人,但为什么在我的自行车旁边呢?她年纪这么大,不会对我的自行车感兴趣的。雨柠走过去打开自行车锁,骑了上去。

正准备走,一只枯瘦的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上,雨柠吓了一跳,回头却发现是那位老奶奶,她冲老奶奶笑了笑,礼貌地问道:“奶奶好,您有事?”

老奶奶原本布满笑意的脸僵了一下,随后失落地问道:“小荷,我是你奶奶啊,你不认识我了?”雨柠有些奇怪,她把车往前挪了挪,不着痕迹地离开了老奶奶搭在肩上的手,然后摇了摇头。老奶奶像是没有感觉到雨柠的不解与厌烦似的,又往前迈了一步,说道:“小荷,奶奶看你进去后又出来,也没买什么,可以告诉奶奶是为什么吗?”

雨柠有些不耐烦:“因为我忘记带钱了!老奶奶,您认错人了,我不认识您。我要走了,您别跟着我。”

老奶奶像是没听到似的:“小荷忘带钱了,怎么不跟奶奶说?”而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十元递给雨柠,“来,拿着,去买点儿好吃的吧。”

雨柠紧张地骑上车飞驰而去,骑出去好远,她还听到老奶奶在冲她大声地叫:“小荷,我是奶奶啊!你怎么不认识奶奶了啊,荷荷,我是奶奶啊……”

雨柠不忍心,回过头看去,发现老奶奶正蹲在地上鸣鸣地哭呢,见她回头,老奶奶又站起来追上来。雨柠一咬嘴唇,心一横,万一她是坏人怎么办呢?她骑着车飞快地跑了。

打开门,见到正在收拾地上杂物的爸爸,雨柠才有了安全感,她扑上去大叫:“爸爸!”

爸爸差点儿被她扑倒,皱着眉说道“柠柠,你也是快上初中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然后又看看她空空的双手,“方便面呢?是不是又被你当干脆面嚼了?”

“不是不是,是这样的……”雨柠一五一十地把刚才那件事讲了出来。

听后,爸爸严肃地说:“以后可千万别理这种人,她……有点儿像人贩子。”

妈妈也面色凝重地从里屋走出来,“柠柠,下次你别理她,万一被拐走了怎么办?”

雨柠乖乖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方便面……”

爸爸大手一挥:“算了,你也别去买了,一会儿带你出去吃!”

晚上,雨柠躺在新家的小床上,回想着那个被爸爸妈妈称为“人贩子”的老奶奶,心里有些不好受。“她哭的样子,真的不像装的,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她的侦探细胞活跃起来,“下次再见到她,我要问个究竟!”但一想起爸爸妈妈严肃的表情,又叹了口气,心想:还是算了吧,我就安静地做个美少女吧,不想那么多了。


二、重识老奶奶

暑假里剩下的几天,雨柠都是宅在家里看书这样度过的,一来是天气还比较热,不太愿动,二来是怕再遇到那位老奶奶,被她缠上。好在雨柠是那种光吃不胖的体型,一个假期窝在家里也并没有长胖,然后就到了去新学校报到的日子。

因为是开学日,所以比较堵车,雨柠劝妈妈不用去送她了,等过几天车少一点儿再说,于是她一个人骑着“小白兔号”赶往新初中。没想到,一到小区门口就被卡住了,因为,那位被爸妈称为人贩子的老奶奶好像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雨柠吓得停下车,打算从小区的另一个出口出去,绕远总比被缠上好吧。但她转念一想:怕什么,她又不会吃人,光天化日之下她敢对我做什么,不理她就没事了。

谁知刚要绕过老奶奶,她却往雨柠的“小白兔号”前一站,雨柠往左,她也往左,雨柠往右,她也往右。雨柠气得差点儿把早上吃的早饭喷出来。

老奶奶笑眯眯地说:“小荷,你不是不见奶奶吗?奶奶知道今天是开学日,小荷肯定要从这个门出去上学,就早早地等在这里了。”说完,老奶奶气定神闲地看着雨柠。

雨柠在心里气得咬牙切齿,这个老奶奶智商不低呀,那只好……硬的不吃来软的,雨柠脸上堆笑:“奶……奶奶,您知道小荷今天要去上学,不能迟到,就请麻烦您让小荷去吧。”

老奶奶眼前一亮,立刻笑了:“小荷呀,终于认出奶奶了,来,快上车!”她指了指身旁一辆老掉牙的三轮车。“噗”,人贩子居然用这样的车拐小孩儿呀!她见雨柠没有动,有些委屈地拍了拍车,然后一屁股坐上车的前座:“你小时候可是吵着闹着要我载你呢!快上来吧!”

雨柠看着她坐稳,脚下一发力,“小白兔号”就被骑出好远,她甚至想象得出那位老奶奶欲哭无泪的样子,不过气一气人贩子心情也不错啊!她转头对老奶奶喊道:“您听好,我姓洛,叫洛雨柠,与那什么小荷呀荷荷丝毫不沾边儿,以后别来找我了!”

学校里,老师给雨柠安排的同桌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叫于星凡。他拍了一下雨柠的肩膀,说道:“嘿,早上我看见你了,那老奶奶的孙女叫秋逸荷,我认识!”

“你认识?”雨柠本来是不打算理他的,但一听他认识,就来了兴趣,“真的吗?秋……秋逸荷现在在哪儿?你们很熟吗?”雨柠变身好奇宝宝,认真地看着他。

于星凡侧了侧脸,很帅地摆了摆手指:“不打算告诉你。”

雨柠被气得“哼”了一声,真是吊人胃口,她气呼呼地回敬:“我看你就是不知道!”

放学后雨柠回到家,看见妈妈正坐在沙发上与一位陌生的阿姨聊天,她愣了一下:“妈,我回来了,这位阿姨是……”她疑惑地冲那位阿姨点了一下头,又看向妈妈。

妈妈就冲着雨柠说:“是咱们同层的赵阿姨。柠柠快叫阿姨呀!”

雨柠对赵阿姨笑了笑:“阿姨好,我叫洛雨柠,今年初一。”然后又对妈妈说,“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屋写作业,就不用管了。”然后她走进书房,关上门。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没有什么作业,于是雨柠拿出新书翻看着。

外面的两个大人先是聊了一会儿闲天,然后妈妈就问赵阿姨:“咱们小区有一个老太太,长得挺瘦挺矮,戴着副方框眼镜,你认识吗?”

听到这儿,雨柠竖起耳朵,妈妈真是问对了自己的心思,要是赵阿姨知道那个老奶奶究竟有怎样的过去,那她就不用去问爱搭不理的于星凡。雨柠留心听着赵阿姨说的每一个字。

“哦,我知道你说的那个老太太,她有个孙女和我儿子小时候在一起玩过,她好像有点老年痴呆。”

老……老年痴呆……想起她错把自己认成秋逸荷的样子,雨柠恍然大悟,原来是老年痴呆。

“是这样啊……”妈妈也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柠柠之前跟我说,那个老太太总是叫她小荷什么的,应该是把柠柠认成小荷了吧。”妈妈的想法与雨柠不谋而合。

“说来啊,这老太太也是挺可怜的。”赵阿姨顿了顿,雨柠也吞了吞口水认真地听着,“小荷是她一手带大的,小荷的爸妈一直在外地,那个时候老太太还没生病呢,天天拉着小荷做算式,背古诗。后来她老伴去世了,小荷的爸妈就想带着她们祖孙俩儿一起去外地。无奈老太太不肯去,小荷的爸妈在外地有生意走不开,只能抽空回来看看。后来祖孙俩儿也不知道闹了什么别扭,也就这一年吧,小荷就跟着她爸爸妈妈去外地了,老太太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有些糊涂了。小荷在寒暑假的时候也回来,但去了外地就把刘海儿梳到后面去了,也剪了短发,连我都差点儿认不出来了。那老太太就更别提了,一个劲儿地说不是她孙女。唉,亲人都不在身边,也真是够可怜的。”然后又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刚见到柠柠时,我还真有点儿把她认成小荷了呢。”

妈妈也自然地把话题接过去:“真那么像吗?我倒想看看那个小荷长什么样呢。”

“诶?我好像有她的照片。”赵阿姨从手机相册里翻了好久,“找到了!就是这张!”

书房里的雨柠奈不住了,冲出书房:“阿姨,我看看,我看看!”跑到跟前才发现自己好冒失,在赵阿姨面前的形象全毁了,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红着脸傻笑。

妈妈不悦地皱起了眉,刚要开口说她几句,赵阿姨就帮她说了话:“没事,孩子终归是孩子嘛,我儿子也一样。”然后把手机向她递了递,“来,柠柠,你看看!”

雨柠感激地看了看赵阿姨,又胆怯地看看妈妈,最后一屁股坐在两个大人中间。

照片上的秋逸荷有着白皙的皮肤,如锦缎一般的黑色长发,齐眉刘海下面有一双比夜空还深邃的大眼睛,虽然是单眼皮,但依然很迷人,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干净,简单,利落的气质。雨柠在心里承认,自己除了与秋逸荷发型相似,其他的真的是差远了。

突然,她觉得与秋逸荷在同一张照片里的男生有点眼熟,她问赵阿姨:“这是您的儿子……是不是叫于星凡?”雨柠试探地看向赵阿姨。

赵阿姨惊讶地问:“是的,他是叫于星凡,你怎么知道?”

雨柠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于星凡是我现在的同桌。”

这时,有敲门声传来,应该是敲别人家的门,干脆的声音响起:“妈,开门啊,我回来了!”

赵阿姨站起来:“凡凡回来了,我回去了。你们是不也要做饭了。”

雨柠把赵阿姨送到门口,对楼道里的于星凡叫了一声:“嘿,果然是你,于星凡!”

“洛雨柠?”

雨柠把刚才的事简要一说:“所以啊,我以后不用再缠着你追真相了。”

于星凡无奈地在自己背上一抓,像《奔跑吧》里面名牌被撕掉似的,说道:“于星凡,out!”


三、我来充当一次秋逸荷

睡觉前,妈妈把雨柠带到卧室里,略有些认真地对她说:“既然那老太太不是坏人,柠柠就不用躲着她了。说起来她还真可怜,咱们也是好心人,以后都是一个小区的邻居,你有空就陪陪她去吧。”在妈妈期许的目光下,雨柠冲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虽然知道老奶奶不是坏人,妈妈也告诉她有空可以去帮助老奶奶,但雨柠见到老奶奶时还是有一些别扭,毕竟被认成另一个人她还是需要先适应一下。

而老奶奶一见到她,就开始叙述秋逸荷小时候的事,比如她小时候最喜欢坐在老奶奶的三轮车后面出去玩,她小时候只喜欢吃糖不喜欢吃饭,她小时候只喜欢穿粉色的衣服……一个患有痴呆症的老人,能记住这多么事真的是很了不起。雨柠在心里称赞。

一天,雨柠一边过马路一边想事情,突然一只长满皱纹的手拽住她往前跑,雨柠一看,那位老奶奶正急急地把地拽过马路,停下来后,一辆汽车从她们身后飞驰而过。

老奶奶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幸好小荷没事。”

雨柠心中一怔,感动地说:“谢谢您!让您担心了。”

老奶奶严肃地点点雨柠的额头:“奶奶不是告诉你了,过马路要看车,怎么忘了?”

雨柠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我知道了,谢谢。”

“走,”老奶奶拉住她,“跟奶奶回家背唐诗,别再在外面疯玩了,多危险!”

雨柠低声“嗯”了一下。不过这一次,雨柠真的被感动了。

这是雨柠第一次去老奶奶的家,她家与雨柠家户型相反,室内陈设十分简单,但布置得十分温馨,卧室的墙上贴了秋逸荷小时候的照片,然后她看见了秋逸荷的电话号码,于是暗自记了下来,便于以后告诉她老奶奶的情况。听到老奶奶在客厅叫她,她赶忙从卧室走了出去。

老奶奶是叫她来背唐诗,在她的口中,背诵好像是一种很简单的事情,逐字逐句分析完整首诗,她就能完整地背下来。雨柠试试,果然有效。

中午的时候,老奶奶做了豆角腊肉饭,雨柠心想:在别人家吃好像不是很好。就边吞口水边摆手。老奶奶问:“荷荷不在家里吃,去哪儿吃啊?”

雨柠这才想起她现在还是“秋逸荷”,于是结结巴巴地说:“啊,我,我去朋友家。”

为了避免再次尴尬,雨柠下午去老奶奶家时带了作业,还叫了于星凡。做完作业,两个人本来想在老奶奶家看会儿电视,没想到老奶奶居然让他俩比赛记古诗。

雨柠用老奶奶教的方法总是取胜,于星凡气得说她之前背过……

就这样,本来看书就犯困的周末下午居然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雨柠用手机给秋逸荷打了电话,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告诉她,自己希望两人能够成为朋友。没想到的是,秋逸荷对于她的出现竟然表示出由衷的感谢,她用清亮的声音对她说:“雨柠,真的谢谢你,有你在的话我奶奶肯定不会孤单了。我其实并不是讨厌她,只是觉得长久以来一直和老人在一起会缺乏活力,就换了个环境。没想到我去年寒假和今年暑假回家时,奶奶居然说不认识我……”

然后两人又随便地聊了一会儿,雨柠在心里承认,她真的挺想见见秋逸荷。

在秋逸荷发来好友申请的同时,她看见了另一个“我的星球永不平凡”的人也发来了好友申请。雨柠笑了,一定是于星凡,她想也没想就点了接受。

而于星凡发过来的第一句话竟是:雨柠,能加上本少的微信是不是你的荣幸?

雨柠再次笑了:这个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呀!


四、爱在冬日纷飞的雪花里

转眼间,放寒假了,雨柠写完寒假作业时就会与秋逸荷聊天,她们的话题总是与老奶奶有关。比如雨柠告诉她,老奶奶这一段时间记性比较差,她是如何帮助老奶奶的;秋逸荷也会“传授”一些自己平时的习惯给她。雨柠还听秋逸荷说,她过年时就要回来了,她想出让奶奶记起自己的办法了,那样就不用雨柠再辛苦地扮作自己了。雨柠倒是已经不在意了,她现在很喜欢和老奶奶在一起的日子,如果老奶奶真的记起秋逸荷,不再理自己了,她反而有些舍不得。

那是个下雪天,白雪像精灵似的从空中飘落,细细的,白茫茫的世界给人一种静美的感觉。

雨柠刚扔完垃圾准备回家,就被一个雪球砸中,微凉的感觉在手臂处漾开,她四下一望,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她大声问道:“谁扔我?”一个白雪球又飞了过来,她顺着雪球飞来的方向看过去,树后露出于星凡浓密乌黑的头发,她抓起一捧雪回击了过去,“于星凡,你等着!”

雨柠跑回家换了套衣服就下来了,在单元门前“大战”起来。玩累了,于星凡扑到一棵树上,树枝上的积雪纷纷落了下来,他懒懒地说道:“真想念秋奶奶让我们比赛背古诗的时光啊!”

“还想念呢,每一次不都是输得很惨。”雨柠大笑着拽拽他的头发,忽而又认真起来,“我发现秋奶奶好像这两天没有出现哦!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要不一起去找她吧?”

两人向老奶奶家走去,留下几行浅浅的脚印,有一种美好的感觉。

雨柠抬手敲了敲门,没有人来开门,她不甘心,把耳朵凑过去,里面没有声音,她又用力敲了敲:“奶奶,您在吗?我是小荷,跟于星凡来找您了,快开门!”里面仍没有动静。

这时,旁边的一扇门开了,是同层的杨阿姨,她对雨柠说:“柠柠来了,这老太太前两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知道干什么,我正担心呢。今天早上又不声不响地出去了,我开始以为去找你呢,原来没有去找你,真不知怎么了。”说完,她用手随意地压了下门把手,没想到门开了。

三个人的心瞬间往下一沉,肯定是出事了。雨柠想:出门时忘记锁门,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万一老奶奶遇到危险了呢?怎么办……

雨柠吓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秋奶奶,但愿您没事。杨阿姨轻轻揽住雨柠,拍拍她的后背:“柠柠别怕,有小凡和阿姨在呢,你秋奶奶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屋里是没有人,雨柠与于星凡打算去外面找找,杨阿姨没有去,她留在家里,一旦老奶奶回来,就立即通知他们。雨柠点头同意了,但眼眶还是红红的。

雨柠轻声地对于星凡说:“我与秋奶奶只是偶然地相遇,她把我认成了她的孙女。但此后我们就像亲人一样。我对她由害怕到躲避,再到现在因她失踪而不安,其实两个陌生人能相处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尽管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依然为她担心。”

雨柠和于星凡找遍了老奶奶可能去的所有地方,但仍然不见她的踪影。雨柠沉重地拿起手机,打给秋逸荷:“小荷,告诉你一件事,你先调整心情,听完之后一定要镇定。”

“什么事?让我猜一猜,是不是给我寄了一份神秘大礼?”秋逸荷清亮的声音传来。

雨柠直接地告诉她:“小荷,不是玩笑,是……你奶奶不见了,不过,我们正在找。”

电话那头的秋逸荷愣了愣:“雨柠,今天可不是愚人节,我知道的。”

雨柠尽可能地不跟她废话:“小荷,你认真点,把你奶奶会去的地方都说一遍。”

秋逸荷也收起了笑脸,紧张地说:“真的不是玩笑?”顿了顿,声音明显带有些哭腔,“你们一定要尽可能地帮我找,一定!找不到的话我和爸妈明天就坐飞机赶过去!”

“小荷——”雨柠说道:“我们也着急,不过你不要说别的,先说你奶奶可能会去哪儿?”

秋逸荷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她吸了吸鼻子,说道:“有步行街,嗯……广场,菜市场,图书馆,公园,还有……我的小学,中心小学。”想了想,她说道,“就这些了。”

雨柠当机立断向距离最近的广场走去,她坚定地说:“小荷,你别担心,我和于星凡会尽力的。”

秋逸荷止住眼泪:“谢谢,希望可以早点儿找到奶奶。”

雪花纷飞,雨柠和于星凡踩着地上薄薄的积雪慢慢往前走着,于星凡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但等一个上午过去了仍没有结果,他有些皱眉地说:“其实……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太科学,盲目地寻找,尽管是认识的人,但也像大海捞针一样。你说,如果我们刚找完一个地方,但秋奶奶又忽然走到了那个地方怎么办?岂不白找了?”于星凡帮雨柠拂了拂她头上的雪花,“咱们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再说了,秋奶奶她并不是你的亲奶奶……”

雨柠没等他说完:“于星凡,你不可以这么说!”随后她低下头,眼圈又红了,“那你说有什么办法呀,现在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可想不出办法来了。于星凡,秋奶奶她不会有事吧?”

于星凡也生气了:“洛雨柠,越是这种情况下,你就越得振作起来,失望在前面,惊喜在后面。更何况——”他冲雨柠眨眨眼,“有我这个大福星帮忙找呢!”

雨柠望着他的样子大笑起来,鼻涕一不小心喷了出来。

于星凡递给她一张纸:“快快快,把鼻涕擦了,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虽然,于星凡一直安慰雨柠,但到了傍晚时分仍是没有任何结果,两个人的腿脚已经累得酸疼,缓缓往前走的样子像两只瘦弱的木偶。于星凡实在受不了了,他抬手指指前面一家面馆,对雨柠说:“饿了没?今儿哥请客,吃完再说,人是铁饭是钢嘛。”

雨柠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默默地跟在于星凡后面走进店里。

店里暖气开得很足,于星凡点了两碗牛肉面,端着自己那份吃得很香,雨柠却只是意兴阑珊地扒拉了几口。于星凡喝完最后一口汤,舔着嘴唇问道:“嘿,你吃吗?不吃给我。”

雨柠把碗往他身边推了推,心不在焉地说道:“想吃就吃吧,反正我没过动过几口。”

于星凡吃到一半,笑着说:“你和秋逸荷在吃饭少这点上倒挺像,她不想吃就都推给我。”雨柠生气地捶了下桌子,说:“发生了这种事,谁还吃得下饭,也就只有你吧!”

于星凡一口面条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他尴尬地说:“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你说怎么办?”

雨柠像想起什么,手指轻点桌面,喃喃自语:“不对,好像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去,是……”突然,她的手指猛击了一下桌面,恰好与于星凡异口同声,“是学校!”

于星凡结完帐,拉起雨柠往公交站走去,他说:“我有一种预感,在学校可以找到秋奶奶!”

冬日的校园里显得格外冷清,操场上白茫茫一片,树枝上落满了晶莹的雪花。往前走,隐约看见并不明亮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是一位老奶奶,穿着件棉服,戴着一副方框眼镜,脸颊被冻得微微泛红,灰白的头发上落满了雪。雪下大了,在雨柠与老奶奶之间静静地飘着,她望了望那位瘦弱得风一吹就会飘走的老奶奶,不禁笑了,不是秋奶奶还能是谁?

“奶奶!”雨柠飞跑过去,“我们找您好久了!”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老奶奶看见她,微微一笑:“柠柠来了,奶奶想小荷了。”

这话令跑过去的雨柠和后面的于星凡都愣了一下:“奶奶,您……”

老奶奶温和又慈祥地摸摸雨柠的头:“孩子,奶奶几天前才反应过来你不是小荷。你与小荷长相与习惯虽然有些像,但你终究不是。我反应过来后才觉得歉疚,你这段时间一定为我做了许多。也许奶奶只是把对小荷的思念放在了你的身上。今天奶奶出来转了一天,忽然想起来要到小荷学校看看小荷,但来了才想起她在外地。不过直到你来的这一刻我才真正地清醒过来。谢谢你,柠柠。”

这时,于星凡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围在老奶奶身上,他打着哈欠说:“找到就没事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嘛,我可是又累又困又冷又饿,先回家,明天再抒情吧!”

雨柠拍了一下他:“还饿呢!不是把我那份面都给吃了嘛!真是不要脸!”

于星凡冲她吐了一下舌头,说道:“那我吐出来,你吃吗?”

“恶心!”

老奶奶望着面前打闹的雨柠和于星凡,微微笑了。自己能恢复清醒,还能认识柠柠和于星凡这两个可爱的孩子,真好!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吃完爸爸妈妈特意给她留的饭,雨柠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屋里没有开灯,雨柠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静谧的夜,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还没有把老奶奶找到了的好消息告诉秋逸荷呢!于是,她把电话打给秋逸荷。

电话接通了,传来秋逸荷有些匆忙的声音:“柠柠,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呀,我爸爸妈妈正在整理回奶奶家的物品呢!有什么事快说吧。”

雨柠笑了笑:“有一件好事一件坏事,先听哪个?快选!”

秋逸荷沉思了一下,然后说:“先听好事吧,给我压压惊!”

“是你奶奶终于找到了,你们可以不用买机票回来了!”雨柠迫不及待地哈哈大笑。

几秒钟后,传来秋逸荷兴奋地尖叫:“真的吗?太好了!你没有骗我吧?”然后她又紧张地问:“我有点儿后悔没先听坏事了!但……坏事是什么?不是奶奶受伤了什么的吧……”

“不是!”雨柠打断她,“对于我来说是件坏事……你奶奶记起你了,也知道我是谁了,换句话说,就是她在谁是她亲孙女的这件事上是彻底清醒过来啦!”

又是一连串几乎震破耳膜的尖叫,秋逸荷迫切地问:“洛雨柠,这怎么能算是坏事呢?”

雨柠的脸微微一红,说:“那就不能再做她的‘亲孙女’了,说实话,我挺留恋的。”

“原来如此!”秋逸荷大笑起来,“不过,我爸爸妈妈决定等过段时间就把奶奶接到我们这边一起住。即使奶奶不同意也得接过来,她有轻微的老年痴呆,在那边又没有亲人,幸亏有你们这些好心人,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也害怕。”秋逸荷吸了吸鼻子,“不过我们以后有空会回去看你们的,不要太想我奶奶哟!还有,今天谢谢你和于星凡!”

听见秋逸荷这么说,雨柠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尽管她如此安慰自己,但她们再会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真的是舍不得。雨柠轻声说:“小荷,我们这边下雪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电话那头的秋逸荷笑了笑:“下雪快乐!”然后两人各自挂了电话。


尾声、奶奶,我来了

距离除夕还有十天的时候,秋逸荷将要回来了,雨柠带着老奶奶一起去接她。当推着旅行箱的秋逸荷缓缓走来,东张西望地找她们时,雨柠大力一挥手:“小荷,这里!”雨柠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漂亮,去掉刘海的她显得成熟了几分,宛若黑宝石的大眼睛却让人觉得她很可爱,格子围巾使她变得洋气又时尚。

正在雨柠打量她时,老奶奶也冲她挥了挥手:“小荷,这里,这里!”

秋逸荷的大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她推着旅行箱快速跑了过来:“奶奶,雨柠,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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