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年的童年记忆——一个五味杂陈的年

“过了腊八就是年”，今天是腊月初九，牛年的春节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模式。随着年的逼近，一次关于年的童年记忆再次在我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那是2003年的春节，那时我才8岁。虽然年龄小，但那时的我总是唯我独尊，自认为自己什么事都明白，每天都有很多小想法。

对于十八年前的小孩子来说，过年无疑是兴奋的，因为那个年代的物质没有今天富足，平日里在乡里乡间都难得闻到一次肉香味，但是到了过年，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肉。一些经济条件不太好的，自己养的鸡和猪会拿去集市上卖掉，但再怎样都会留一点猪肉自己吃，毕竟辛苦劳作了一整年，应该趁过年犒劳一下自己，而且就算不顾自己，也得满足家里孩子的幸福感。而我家的条件属于中等偏上一点，妈妈养了十几只鸡和一头大肥猪，在过年前一个星期就召集村里三五个壮汉一起帮忙杀猪，新鲜的猪肉特别香。除夕那天用“嘴含猪尾巴”的猪头和全鸡（公鸡）祭完神灵之后，妈妈就把鸡肉炖了，作为一家人的年夜饭。

那年，我家的年夜饭上增加了一位客人，她是我的堂姐。堂姐是二叔的女儿，她比我大三岁。当时的我也不是特别理解堂姐为什么要来我家过年，对于她的父母离异、爸爸在外打工没有返乡这些问题的概念十分模糊。在年夜饭上，懵懂的我埋着头大快朵颐，既没有展现对堂姐的热烈欢迎，也没有从明面上表露出对她的排斥。但当我听见堂姐说出“我也想吃个鸡腿”这句话时，我赶忙扔掉我手中已经啃得差不多的鸡腿骨头，眼疾手快地将锅里另一个鸡腿夹进了我的碗中，夹完之后我心里沾沾自喜。饭桌上，我的爸爸、妈妈和堂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我什么，为此更让我暗自得意。但是，我仍然捕捉到了堂姐眼中一闪而过的委屈和失落。也就是她那一闪而过的情绪，让我至今想起来都十分内疚。

十八年后的今天人人奔小康，我们的物质生活变得非常富足，猪肉、鸡肉、鸡腿等都不再是什么新鲜事物。现在的春节，人们的幸福感不再来源于美食，而是讲究更高层次的精神满足，追求不一样的、创新式的年味满足。

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但我仍然不能释怀那个五味杂陈的年，不能原谅自己对于堂姐的伤害。一个鸡腿，反映出我的年幼无知和自私任性，我原谅不了那个唯我独尊、自以为是的自己。如果时光倒流，我会亲手把鸡腿夹进堂姐的碗里，我会更多地理解和同情她的家庭缺憾，更多地帮助她弥补童年缺失的亲情。

时光无痕，但有些东西永远在我们的心里扎根，就好比我对堂姐的懊悔。如今堂姐已经有了体面而稳定的工作，也已经嫁人，而且怀了宝宝，再过四个月她的“虎宝宝”就要诞生了。我也已经彻底长成了一个“什么事都明白，有很多小想法”的大人，但是我不再唯我独尊。正是那个鸡腿，那个五味杂陈的年，教会了我体谅别人、照顾他人。我不知道堂姐是否还记得那件事，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敢跟她提起，但不管她记不记得，我都打算在正月里她回来拜年的时候，跟她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