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向死而生》5村里的怪人

黄家所在的村庄并不大,如果从高处看,会看到界限分明的院墙,正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却有很多怪人,他们或者经历坎坷,或者一生漂泊,在这片普通的土地上,他们的遭遇让人同情。

在黄村,经常可以看到一个流浪汉徘徊在街头,他有着长长的胡子,灰白的头发,穿着与时令不符的破烂衣裳,他常常拖着一双布鞋走过人群,一般人没有听过他说话,他似乎是永远的沉默着,即使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他亦不改变自己的面色,好像平静的秋风,吹过平稳的湖面。

他只有一间破烂的房子,正房里还漏着天,这房子早己摇摇欲坠的不成样子 。他叫黄安,一个有着神秘传说的人。村里的老人都说他曾是一个知识分子,读过大学,后来与兄弟反目成仇,妻离子散,逐渐的他也就成了现在的样子。这些都是村里人的传言,并不能当真,小时候黄云就听过这样的话。那时候,黄云和很多孩子都怕他,因为父母们都把疯子的头衔施加给了他,再加上他的行为反常,从不正眼看人,所以孩子们对他避而远之。黄安大概是一个很有故事的疯子,但无奈他从不与人交谈,所以没有人听过他的故事。

黄安平时都做些晦气的事,比如哪户人家有人去世了,需要把死者生前的衣物全都烧毁掉,但接触死者的衣物本身就是一件晦气的事,所以有人家想到了疯子黄安。他们指引着黄安,找一张破席子,将这些衣物全都打包好,然后偷偷的找个地方给烧掉。只见黄安平静的把席子放在胳膊下,依旧面不改色的向前走,对于死他没有任何恐惧,因为他甚至不知道死亡为何物!黄安办好了差事,这户人家便端来一碗好吃的,顺便拿出一盒烟扔给他,黄安伸手接过这些东西,有点谄媚的笑着,将手里的碗抓的紧紧的,吃饱后,有人给他点了烟,他便静静的蹲在角落里,在阳光下消耗那支平凡的烟。

黄安的烟量很大,如果你一直敬他,他便一直抽下去,他好像一个无知觉的人,在别人看似痛苦的人生里,他活的很平淡。那支烟就像他的生命,在火的燃烧下,慢慢耗尽,但他却奇迹般的活了很久,超越了村里很多同年纪的人。有人看他夏天吃着腐烂的西瓜,捡了别人生了病的鸡,在垃圾堆里找菜叶,总会在心里暗暗的想,命不久矣!可是他依然顽强的活着,在没有起伏的人生里,超越着世间。村里的男人总会在他经过时,高声喊他的名字,他起先像是吓了一跳,然后支支吾吾的应承着,嘴里发出嗯啊的声音。

他的那几间房子最终还是被人侵占了,他的族人看他是个疯子,便自作主张的为他盖了一间砖瓦房,从此这间小房子成了他的栖身之处,没有电、没有水,只有那一张破床,在阴冷的房间里放置着,对于他来说,这或许是好事,因为不知何时,他的那间危房早晚会要了他的命。可是即使是这样的房子他也没有住多久,因为又有村人再次在他的砖瓦房附近盖了新房,他被迫南迁,住到了离田地很近的村庄的尽头。

这是一个普通的村庄,总会有人繁华有人落魄,最繁华时黄星的家里聚集着村子里大半的人,有人打扑克,有人看电视,一个普通的农村院落成了最原始的游戏室,在村民乏味的生活里,这里像是一种聚会。

聚会最初在黄星的院子里,黄星有一个大的庭院,虽然全是泥土铺地,但若是晴天,一个小桌子摆出来,便能围起来一圈人,四个人坐一起便组成一个牌局,看牌的人往往比打牌的多,军师往往是这些围观的人,有时候因为指导别人,还会发生大声的争吵。牌局后边,有人随便在地上拿粉笔画了一组棋局,楚河与汉界相对,米字框画的精巧细致,两个老人开始对战。一个以树枝为兵,一个以石头为卒,轰轰烈烈的橡棋大战便展开了,两人屏气凝神,一个拿着石头迟迟不肯落下,一个手执树枝,巧妙布局。大地为局,人心里波涛汹涌,泥土是战场,狂风大乱下依然纹丝不动。还有的村民拿着一捧瓜子,在这里悠哉悠哉的嗑着,地下的土和这瓜子皮是一种混搭。

黄星的脾气很好,他长得很瘦,癯骨突出,两边的胡子看得出他平常不太在乎修饰,她的妻子是南方人,这在黄村很少见,北方的人称他们为蛮子,大概自古以来南方就有南蛮之称吧!他的妻子是他在南方打工时遇到的,这其中的过程很多人都不知道,黄星爷没对别人讲过,大概是因为他总是对人很平和的缘故吧!这个世界上,善良总是遇见善良,两个善良的人在一起相得益彰。她的妻子叫花木,这个名字很文雅,配上她温柔又有点野蛮的性格,我们可以想象出一副美好的画面,好似一颗南方的花朵来到了北方,南方的温柔和北方的霸道在她身上都有体现。

黄星和花木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智力不佳,和同岁的孩子比起来有点痴傻,因此黄武这帮孩子不喜欢和他玩耍,他们集体出动时,这孩子总跟在他们后边大声的叫着,让他们这个小团体有点不协调。二儿子倒是个很乖的孩子,从小就表现出机智的一面,在学校的成绩名列前茅,他的傻哥哥和他相处的并不友好,因为总有人拿他们作比较,没到这个时候,哥哥会低着头,怯生生的听着大人们扎心的话,不敢言语。很多年后,哥哥长大成人,他的悲惨遭遇让人同情。

村子里还有很多不幸的人,都是年轻时犯的错,当他们年轻的时候,从来都不能预测到未来的一切,一个选择就让他们与幸福失之交臂,这痛苦的人生是命运造成的,可是怎样的选择才是对的呢?黄村的天空很美,落日照在人们的屋脊上,发着暖黄色的光,这屋檐下的众生皆是平等的,这平等是由人们的劳动换来的,平凡的人只有通过劳动才能在这世间得以安宁。

            2019年1月24日于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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