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朝有位名满京城的女子。那便是生在皇族的凤澜公主,听闻公主性情奇特,喜欢游山玩水,混迹市井,纵这般仍深得皇上宠幸。
“哎,你见过凤澜公主没?”
我正拿着鸡腿吃的高兴,冷不丁被一碰,手中差点打滑。我瞪了一眼,没好气道:“公主我哪能见过?”
“不是说凤澜公主和我们这些人呆在一起吗?”
“城里那么大,谁知道她在哪路!”我啃完鸡腿,抹了把油蹭在安子身上。瞄着前面正挑东西的大商贾,那绣金线的钱袋子,怎么不得有个几十两。
我用胳膊肘碰了碰安子,“瞅见没,今儿个就他了。”
“那人可是皇商啊!”
“皇商咋了,他就是皇帝,我该拿也得拿。”我刚说完 就被安子捂住了嘴。
“你小声点,这话说不得。”
“为啥?”
“说这话是要掉脑袋的。”
我瞅着他那谨慎的样子,忍不住发笑。“掉个脑袋罢了,咱俩没爹没妈没牵挂,怕啥?”
安子放下手,说:“不一样的。”他欲言又止,磨叽的劲儿又来了。眼看那人要走,我没仔细听他说话,嗖的一下窜出去。那人穿着件蓝褂子,高高的,我刚拿到手正要跑,他就堵在我面前。
奶奶的,今儿个气运不好啊。我在心里暗骂,面上酝酿了下情绪,眼泪就开始哗哗的往外流。我一下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大人,小人错了,只是小人家中母亲三天不曾吃饭,小人怕……大人,小的任打任骂,任杀任剐,只是……”我哭的有点入戏,一下哽住说不出话。
他说:“好。”我脑子发蒙,我感觉今天这头磕的重了。我抬起头看他,他有一双好看的眸子,似曾熟悉。
我慌乱的爬起来,攥着钱袋踉踉跄跄跑了好几条街,靠在一条小巷子里大喘气。真可怕,差点这条命都丢了,我这条命,好不容易捡回来。
过了好些时候,安子回来了。带着烧鸡。我一惊喜,拉着他回了我们的窝点,一个破草屋。我将肉放在嘴里嚼的时候,忽然想起我还没给他钱袋。
“安子,你哪儿来的钱?”我问道。
“……先吃吧,我还买了梅花糕。”安子说着,又拿出来一包。梅花糕好香,鸡肉也好香,我放下手中的肉,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今天偷的那个人,是个将军,他说给我一份差事。”
“去哪儿?”
“宫里。”
“答应了?”
“答应了。”
“……吃饭吧。”我扒拉下鸡翅,今天这只鸡没买好,吃起来没有味道。吃完饭我俩走在草屋旁的小河边消食,天色有些暗了,寻常蹲在河边的那只傻狗今天不知去哪儿了。我拎着骨头显得有些尴尬,如同现在的气氛一样。
“咳,那你明天走啊?”
“嗯,那你……”
“我不去。我自在惯了,去宫里迟早得掉脑袋。”我立即反驳道。
“那你等着,我得空就来找你。”安子说的认真,我笑了笑,点头答应。安子已经长的很高了,比我高一头。想我俩十岁认识,一起结伴混了这五年,倒是不愁吃不愁穿的。现在他谋了个好差事,我是真的为他高兴。
不对,我仔细想想,好像没那么高兴。
(二)
今日我一个人游荡在街上越来越无趣了。上次盗来的钱还没花完,安子也不在,没人陪我去城南的茶馆里听故事,城外的山上也不是那么有趣,一切都无趣了起来。
我站在梅婆婆钱,等她给我装好梅花糕。忽然觉得有人靠近,我立刻跳开了几步,抬头一看,是那个将军。
我下意识正要跑,他喊道:“凤澜。”我一愣,回过头看他,又四处望了望,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
“嗯。”他说的一本正经。
我忍不住发笑,“大哥,我要是公主,怎么混成这样?”
他不说话,就盯着我。我翻了个白眼,接过梅婆婆递给我的梅花糕朝我的草屋走去。他保不齐是有病。
我没回草屋,蹲在小河边上照了照自己的脸,但我也没见过公主,就照不出名堂。傻狗汪汪叫了两声,欢脱的朝我跑来。
我骂它:“你这傻狗,前两天有半只鸡你不来,今天就几块糕点你怎么窜出来了?”
它好像听懂了一样,像是惋惜一样的叫了一声。然后围着我打了个转,又叫了一声。
“别找了,他走啦,不回来了。”我说道。傻狗就不找了,蹲在我身边,倒像是难过起来了。我被它逗笑了,“叫你傻狗你还机灵上了。”
自那以后,傻狗就整日跟在我身边。我赶不走,就正好留下它作伴。近些时候去茶馆听书,总能看见那个将军,一见面张口就凤澜凤澜,整得我心烦气躁,就越发的记恨安子离开了。
安子回来的那天,我正和傻狗呆在河边看鱼。我近些日子只干些无趣的事情,安子穿的很光鲜了,手中提着梅花糕,却不是梅婆婆家的。
“给,这是将军家的。”安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却没有想象里的高兴,我缓缓的咬了一口,唉,还是梅婆婆家的好吃。安子说他现在叫卫安了,是那位将军给起的名字。我还是习惯叫他安子。
“阿若,不如……”
“打住。”我立刻否定,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安子呆了一会儿就走了,走的时候留下一袋钱。我掂量了下,还蛮沉。我问傻狗:“你觉得呢?”傻狗没理我,自顾自的刨地,我试了试手感,朝着河里一扔,激起一大片水花。
到了夜晚,我便后悔了。谁想到这一天都找不见个可偷的,我在大街上溜达,肚子饿的直叫,傻狗嫌我没给它饭吃,自己不知跑哪里去了。
我听见身后脚步声,正要跑,就感觉脑袋一阵疼,我心想,这保不齐是遇上人贩子了,管他谁,最后能给我口吃的就不错了,我这样想着。
(三)
醒来以后我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椅子上。对面坐着那个将军。安子站在他旁边。我脑袋有些疼,感觉自己中了套。
“凤澜。”
“我不是。将军大人,我姓梅,叫梅若,是梅山镇的人。”我解释道,但他似乎不想听。
“从今天起,你就是凤澜。”他微笑着说,我觉得有些假。安子站在一旁看着我,我觉得有点陌生,这个人我认识了五年,这过了几个月就不认识了。
“……我说,这就没意思了吧?”我有点生气,耐心被磨光了。
“记住了,你就是凤澜。”他撂下这一句,起身走了。安子也跟着要走。
“纪安。”我喊到,他停下,没回头。我只好接着说道:“梅花糕……不好吃。”接着从他嘴里头说出来的话,令我害怕。
“属下给您买,凤澜公主。”他说。
我觉得我不太会笑了,心中洋溢了些恶心。
我被绑到第二天,以我的妥协告终。毕竟我无权无势,现在捡了个公主的便宜,我该庆幸。我换上了绫罗绸缎,身后跟起了婢女,除了失去了名字和自由,我衣食不愁。
“凤澜。”将军站在远处的长廊上喊我。我好不容易适应这个名字,迈着步子朝他走去。不怎么规范的行了个礼:“将军。”我低头盯着地面,巴不得时间快点过去。
“今天晚上好好收拾一下,进宫。”
“是。”
其实我特想给他的大嘴巴子,要杀要剐随他,玩什么角色扮演?但是蝼蚁偷生,我还是赖活着吧。
“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他说道,竟然还犹豫,有什么好犹豫的?
“是,将军。”我继续当怂包 他好像有些生气,提高了声音说道:“你就没有别的话吗?”
“将军,别的话该说吗?”我弯起嘴角笑着说。我是真的挺开心的,难得有他吃瘪的时候。把握机会,再接再厉,我暗暗鼓舞自己。
“……”他沉默,然后转身走了。他走了我才想起,傻狗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想问问他来着。
“阿若。”纪安忽然开口道。我恍如未闻,如果不是他提醒,我都忘了我还有一个名字叫梅若。我正要走,他又说道:“你还好吗?”
我停步,开始讽刺他:“不错啊,你也不错吧?谢谢你给我指引这样一条捷径,这份恩情,我以后会还你的,不用太着急。你说的那个叫梅若的,已经死了。”
说完我却没有觉得很畅快,我没看他的表情,我想起来过去漂泊的几年,觉得呼吸困难。走在回我的屋子的路上,我对身边的阿露说:“阿露,我是不是命不久矣啊?”
“不是。”阿露冷漠的回应我,我一难过就忘了阿露是个多么冷漠的人。
“阿露,我有些难受。”
“回去休息。”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好。”
我睡到傍晚,任由阿露打扮了半天,坐在马车上,跟着将军出了门。马车外人声喧嚷,一如既往的热闹。我又想起了傻狗。
“原来我身边有一条狗……”
“已经死了。”将军说。
“饿死了啊,这傻狗,不懂得自己找食吃……”我还没碎叨完,将军又说话了。
“偷偷跑进将军府,被打死的。”
怎么呼吸更困难了,我吸吸鼻子,有点酸。我咧开嘴笑道:“这狗,还惦记我手里的吃的。”脸上凉凉的,我摸了一把,都是水。大抵现在就很丢人了。
“它很重要?”
“啊?”听见他的问话,我满心的伤感瞬间扫空。“没有,一条傻狗而已。”我望着他,他眼里似乎藏起了什么,我听见他的声音:“你应该记得我。”
“啥玩儿?”我在震惊下这几天装模作样的样子都破功了。
他没说话,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我撇撇嘴,忽然我就想到了,也许他是在说那个凤澜公主吧。
(四)
直到跪在正殿上的时候,发蒙的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要不是上面那人都脸太熟悉,我怕是不会想起早些年的自己也有过这个名头。
“若儿,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我盯着他的脸,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我的舅舅,也是赐我满门抄斩的人。
他很惋惜的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庭灏和朕说寻到了你,朕怕是再也见不到你。”
庭灏,纪庭灏。我听到名字后看了看他,怪不得觉得眼熟,小时候没出息天天跟在他身后叫庭灏哥哥。
“谢皇上不杀之恩,如今梅若已经孑然一身,多亏遇见了纪将军,才能尚且偷生。”我违心的说着,在心里骂,咋就这么怂,不能硬气点。
“若儿,还在怪朕?”
“不怪。”我有什么可怪的,满门抄斩还留我一个人,就已经是幸事。
“若儿,你可知凤澜是谁?”
“……不知。”不是什么公主吗?这是成心找我事?
“你母亲在时,曾和我商定你的名号,只是后来你父亲……所以这名字便……”皇帝说完,我脑子又是轰隆一声,感觉嗡嗡作响。依稀记得母亲曾写下这两个字,却不曾告诉我含义。
忽然间我也明白了,所谓那些流传在民间的关于凤澜公主的故事,不过是某某的肆意散播,不过是为了寻到我这个侥幸活命的孤女。
皇帝留我吃饭,他又说见我脸色惨白让纪庭灏带我先回府。
我坐在马车上,大脑一片空白。忽然就又想起来傻狗,觉得它死的冤枉,因为跟了我这样一个罪臣之女的主人。
“皇帝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明年,越国联姻。”纪庭灏说。他向来惜字,我有这句话也就安心了,有点利用价值,我就有底气了。
“原来我还能嫁出去啊?越国,听说风景很好。”我心底生出一些高兴,夹着悲伤。
“你……就先住在府里,会有人教你礼仪规矩。”
“好。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忘着他的眼睛“纪安是你的人?”
“是。”
“原来也是?”
“是。”
“怪不得我偷东西这么多年都很顺利,谢谢你啊。”
“其实你可以不用去越国。”
“你这不是带我回来了吗?不是告诉我我叫凤澜吗?况且嫁过去也很好啊,衣食无忧,半生不愁。”我勾起嘴角,大概笑的很傻而幼稚。
这次对话我记了很久,后来再没那么长的对话,甚至我出嫁也没有。而他不知道我那句庭灏哥哥一直憋在心里,没能说出口。还令我难过的,是纪安。他不过是花几年时间,完成一个任务,不过也是,谁又会陪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五年?仔细想想这五年,说是漂泊,却着实衣食不缺。
只是,我还是没学会,我存在的价值,早就丧失了情感的那一部分。
(五)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的父亲原本就不是他们国家的人,他是越国的王爷。所以我的那位皇帝舅舅也不知道,凤澜这个名号,是越国留给我的。所以所谓求娶凤澜公主,不过是迎我归国。
“皇爷爷,我回来了。”我穿着火红的嫁衣站在越国的宫殿上,一开口,周围随我来的人都傻了眼。
“好!我的若儿终于回来了,这些年受了不少苦,从今往后,有朕在,便无人可欺你。”
“公主……你……”随行的婢女结结巴巴的问我。
“我啊,叫梅若。封号凤澜,是越国安王的长女。对不起你了,白白来送死了。”我说。我看着她在歇斯底里的喊叫中被拖出去。我忍不住傻狗被打死的场景,它也一定很害怕。
越国我过的很舒坦,皇爷爷对我很好,如同我亡故的父母。我日夜研读兵书,既然我父亲的灭门原因是谋反,那我不如就反反吧。
时间过的很快,皇爷爷早昭告天下我是在越国的公主,中间种种,大概伤亡了多少人我也不再清楚,只是转眼间到了我十八岁的生辰。父母死后,这是我第一次过生辰,很是隆重,满桌佳肴,笙歌燕舞,我唯独想吃梅花糕。越国派来贺寿的,是纪庭灏。带着随从纪安,仍旧当年模样,从容不迫。
我听着他们客套寒暄,无聊的把玩手中的酒杯,身旁的阿庆布菜时不小心打翻了我的酒杯。阿庆立刻慌里慌张的跪下来:“……公主恕罪。”我听见这四个字,脑海中想起在纪庭灏府里是不受待见的我,直觉好笑。阿庆这三年一直在我身边,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她。
“去领罚吧。”她脸色瞬间惨白。“把琳台洗一遍。”我补充道。阿庆惊喜的看向我,然后迅速麻利的跑开。
那天他和我,隔了几张桌子,几十步的距离,连眼神都不曾有交际。直到我听闻他要成亲,是一个远居江湖的女子,那种莫名其妙的难受传上心头,我才意识到我喜欢他。
可他是他国将军,至于我,也不过只是完成一场任务。
我知道这件事时,天空正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阿庆说,一切都准备妥帖。我还记得那天阴沉的天空,冷进了骨子里,那天,是我正式丢掉自己的日子,和过去诀别。无论是梅若还是草屋孤女都不是我了。
我是凤澜。
(六)
攻城掠地向来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但我大概是个特例。母亲最厌恶草菅人命的人,我手起刀落,已经斩掉了无数人。大概母亲对我很是厌恶了。应该也有憎恨,我骑着马踏过的每一寸被鲜血浸染的土地,都是她的子民。
我和纪庭灏再见面时是在战场上,他困在重重包围中,热血杀敌。我站在包围圈外望着他通红的眼睛,他看到了我,冲我喊到:“梅若!你怎么能如此滥杀无辜,你还有个人样吗?”说的好义正言辞,我下令让士兵停手,走到他面前,他瞪着眼睛,一股子浩然正气的味道。我问他:“灭门之仇该如何?辱身之仇该如何?纪庭灏你有没有想过在你找到我之前,在纪安找到我前,我是怎么过的?”他瞪着眼睛不说话,我笑了一声,给了他一脚。看着他就生气。
“纪庭灏,你以为灭门后对我当真很好,你以为是当真独独留我一人?你可知灭门之后我被几个太监拖进屋中,你猜是干什么?嗯?”我感觉自己有些发抖,那样恐怖的回忆我至今都觉得害怕,他脸上的表情终于崩了,震惊的模样。
“还有呢,还有好多。所以纪庭灏,我早就不在人间了,又怎么能要求我像个人样?你这要求挺过分吧?”
“怎么会……”
“怎么不会?”
后来他被关了起来,直到这场战争结束才放出来,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他带着妻子浪迹天涯,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我的舅舅,一国之君,没等我见到他,他便拔剑自刎,算是死的有尊严。听说他知道我的身份暴跳如雷,知道国之将亡而吐了满地鲜血。
我赢了,却不开心。皇爷爷赞扬我的计谋,赐我诸多宝物。可我已是孤身一人,再多的东西都毫无用处。
仔细想想这一生,一无是处。而一无是处的我,在遇见白启后,便显得略有些益处。
(七)
白启是在我在外游玩时遇见的瞎子。他以为我是孤女,处处照顾我。他一双眼睛是被人下毒弄瞎的。
“你这样一个女孩子,万一受人欺辱怎么办?”我说起要离开,白启很着急的对我说。
“没关系,我还是挺厉害的。”
“不行。”白启坚决的回答我,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好吧。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好。”
我和他辗转各地,他偶尔弹弹琴来获得一些银子,然后我们继续在世上飘荡。尽管上顿不接下顿,但我吃的香,睡得也踏实,噩梦似乎都离我远去,不复存在。
“我曾被太监……”在柳城吃饭的时候,我忽然很想告诉他那些过往。
“别担心,都过去了。”
“我其实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凤澜公主……”
“嗯,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震惊。
“因为我从你八岁就在你身边。”
“怎么会?怎么可能?”我几乎惊得要跳起来。
“当然不会。但是梅若,你父母还在时,曾救过一个孩子,那孩子不肯说一句话,后来偷了钱就跑了,那个孩子,便是我。你是否还记得你父亲曾有一位好友,白苍玉将军?”
“我记得!白叔叔后来被陷害,满门惨死………你..”
“我是他的儿子。他让我来找你,可我已经被人跟踪,只能离开。后来到越国漂泊,然后重新遇到你。”
“这样,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吧?”
“你过得好吗?”
我答不上话,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只是所有的好,都像是虚假的欺骗。
“以后再不好,也会有我。”
这句话成了我心中最温暖的地方,也变成了我心里最痛苦的地方。我的白启,一生不曾害任何人,却死在纪庭灏的手上。
我看着白启倒在血泊中时,心里只剩下了万分的悔恨。他浑身鲜血淋漓,他用鲜血在地上写着我的名字。对不起,还是我,如果我杀了纪庭灏,白启就不会死。我带着白启的骨灰回到皇宫,皇爷爷对我说,这是我心软的代价。
他只知道白启死了,却不知道白启是我这一生里见过最温润的人。他经历家破人亡仍旧保持着赤子之心,只有他觉得我这个人很好,他喜欢。只有他计划和我游历山水,可是白启,你忘了,你忘了说娶我,所以我自作主张的嫁给你,你会不会嫌弃我?
白启死后的第三年,我找到了纪庭灏。看着他慌里慌张的跪在地上为他的妻儿求饶,我心中终于又掀起了一点波澜。
“纪庭灏,我都放过了你,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我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道。
“对…对不起…我..”他吞吞吐吐的说着,他竟然和我道歉!生命竟然是这样可笑,可是纪庭灏,道歉有用吗?我也向他道歉,然后,他,挫骨扬灰。
只有杀人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是个公主这一点很好。最终我没有杀他的妻儿,只是废了他们的双眼。
纪庭灏死后又过了很久,我站在崖边,仔细回想这一生,似乎尽是波折,似乎中间拥有些快乐。
可我到底,也是该死的。
可是白启,我怎么遇到你那么晚
(八)尾声
崇德元年,越国迎回流落在外的凤澜公主,其貌若神女。崇德五年,越国攻下临城,完成一统,其中计谋,公主贡献甚多。崇德七年,凤澜公主下诏通缉纪庭灏。崇德十二年,公主自尽,与庶人白启合葬皇陵。时人多惋惜公主早逝,修庙记之。然史书记载:公主凤澜,性情张扬,不拘礼节,屡立大功,然嗜杀成性,报应不爽,终难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