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酒

世人皆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住在村口的秀才是这十里八村唯一有学问的人,考上秀才便可拿公家的银子,还可办私塾为孩童上课。村口的秀才年纪大了,他教了半辈子的之乎者也,到老了还说着孩童听不懂的话。

读书的都想考取功名,可这功名不好考啊,全村凑出来的银子还不够赶考的盘缠。

书生无可避免的喜欢上了一个富家小姐,但他知道,富家小姐不只是对他一个书生这样,她对每个书生都一样,都给了同样的盘缠。

读书人是不屑和商贾之人为伍的,那样会降低他们的身份,商贾之人是下等人,书生身份本就比他们高一等。商贾也没有考取功名的资格,那富家小姐是配不上他们的。

书生也是这样想的,等他考取功名,定会派人把她接到府上去。他心安理得得接受了那富家小姐得馈赠,富家女进不去那朱门大户,到时纳她为妾,倒也不会委屈了去。

书生住的是有名的状元楼,这一路上省吃俭用省下了不少银子。据说这状元楼盛产状元,不少举子住过之后都考取了功名,就凭这一噱头,不少举子花重金只为求得一房。或许是他运气好,没花多少银子就住进了状元楼。

书生吃错了东西,耽误了两场考试,他知道,他已经无缘功名,但他不甘心啊,若是小姐资助的这些人中有人考取了功名,那小姐的余生该何等的痛苦。

书生的盘缠已经快用尽了,在京畿租了个屋子,找了个抄书的活计。那掌柜的见他字写的清秀,每本书多给他30文,书生抄了不少书才攒够回去的盘缠。这一转眼便是半年之久,初到时是夏日,如今已经寒冬。

书生在那屋子里住到了来年的春天,又给掌柜的抄了不少话本子,如此等回村后,办个私塾也不成问题。

书生还未见过如此的场面,在快要走到那富家小姐所在的郡时,满地的饿殍。

官道两边的草木格外的茂盛,明明才四月,那草已经漫过膝盖。去年冬日确是极冷,不少乞丐都被冻死了,从他人嘴里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又是另一回事。

听那过路人说,去年收成不好,官府收的税又多,郡里闹了荒灾,不少人都饿死了,也没人愿意收尸,便丢在了这郡外。

等进了这郡时,书生发现那小姐住的阁楼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周围的人家也都搬走了,曾经繁华的地方如今不过是没人愿意踏进的地方。

那小姐大概是逃荒了,书生这样安慰自己。那棵榕树还在那,只不过外表已经秃噜了皮,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

那小姐说这树下有她父亲亲手埋下的女儿红,书生不知道真假,找了几根看着结实的木头胡乱的挖着。

若是今生再见不到小姐,若是能喝到小姐的女儿红倒也无憾了。

书生挖了许久,什么都没挖到。许是上天垂怜,有个婆子对他说。

“哪有什么富家小姐,这阁楼已经荒了许多年,听说这地方邪乎的很,经常闹鬼。”

书生暗自苦笑,那盘缠是做不得假的,这婆子大概是骗他罢。

婆子见他不信,摇摇头,不知这是第几个来找人的书生了。“这里哪有什么小姐,十几年前,有个书生把这阁楼给烧了,从那之后,这阁楼还传来奇怪的声音,像人又不像人,渐渐的,这地方就没什么人了。”

书生不愿去信,若是没人,那盘缠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书生买了坛酒,坐在榕树边独自喝着,脑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书生仿佛又看见了那小姐对他笑,拉着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秀才自从喝了那坛酒后,每天晚上都能梦见那富家小姐,那小姐脆生生的喊着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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