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吆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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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空气正好,阳光又足,于是推开窗子,摊开一本书在膝头,正准备沉浸那世界里面去。
“西瓜——卖西瓜喽——又甜又面的大西瓜——”可巧,一连串的吆喝声改变了我的情绪,竟也随了那吆喝声飞向了似乎遥远的地方。
吆喝:大声喊叫,多指叫卖东西,喊牲口,呼唤等。
听郭德纲讲,各地的吆喝声有不同,有的地方吆喝声铿锵有力,有的地方吆喝声余韵无穷,很有些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意。总之,各地有各地的学问,各地有各地的技法,各地有各地的味道。
我不大出门,熟悉的只有关东这片黑土地上的吆喝,就像今天这一声,我一下子想起了30年前那些遗留在村子路口的叫卖:
“冰糖葫芦——”高亢的叫卖声,凝结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清脆无比。卖糖葫芦的推着他那辆似乎笨重的自行车来了,车子前面拴束着一个草把,草把上边插满了诱人的冰糖葫芦。许是那时的我们实在没有见过世面,便认定那是童话世界里面的宝贝,晶莹剔透,在干净的白色的冷的空气中愈加焕发出诱人的可爱。
然而,我们极少买,只是一路跟着他,一直到村子路口的尽头。他也不嫌烦,让我们跟着,自顾自地叫卖着。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我们留下的只是各抒己见地对那些晶莹剔透的小东西的品评,稍带着对卖货人的意见。最后终于不再争执,只剩下些许的失落和遗憾。
这是冬季里的吆喝,因为空气里面非常干净,所以能传出去很远,几乎能笼罩了整个村庄,就在那上空盘旋,给这个枯燥的季节平添了许多无穷的趣味。那趣味,就在孩童们上下蠕动的喉结处。
夏季里空气沉闷,声音似乎不能传远,所以卖货的就扯开了嗓子可着劲儿吆喝,脖子上的青筋马上就要崩断了似的,脸也涨得通红,然而,似乎不觉得疲惫,仿佛那终日劳苦积攒下的疲倦都伴着那一长串的叫卖声而烟消云散了。
于是我就常常趴在外祖父家的窗台上,听那一声声的悠扬的叫卖:
“西瓜——卖西瓜喽——保甜的大西瓜——”卖货的并不夸海口,在村民的监督下提着尖刀,利利索索地叫开了一个西瓜。拿出一小块,让站得近的人尝,果然香甜。
这时,外祖父蹒跚着从院子里走出来,走到货车近前拍拍这个敲敲那个,很行家的样子,最后指定一个,就是它了。外祖父的自信是没有错的,我费力地将西瓜抱回家,外祖父摆好桌子,洗好刀,一刀下去,咔嚓一声,清脆悦耳。起面沙了,像闪着无数细小的星星。于是我的一整个夏天都是甜甜的,满足的。
后来我离开了乡下,住进城里,不大能听到那样走家串巷的吆喝声了,虽然偶尔听到,但也不是那时的感觉了。不知道是因为我长大了,经历的世事多了,耳朵里充满了太多俗世的杂音,那吆喝声便不再那样清脆,不再那样诱人了;还是它们的确没有以前那样动听了。或许两者都有吧!就像今天这样的叫卖,那吆喝声并不是从小贩的嘴里喊出来,而是从那个电动喇叭里放出来,是事先录制好了的。的确,音量扩大了很多倍,省去了许多人力,但是听起来却怎么也不是那个味道了。
然而人们并不注意这些,他们关注的只是西瓜怎样,当然,西瓜比那时的要甜上很多倍,于他们这就很足够了。
终于,吆喝声离我们越来越远,不能想象,当世界上最后一声叫卖停止了,这世界该是多么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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