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萧萧

萧红,原名张乃莹。她用过诸多笔名,最为人所知的是萧红。与她在感情上纠葛半生的男人,笔名萧军。峥嵘岁月里,朋友以“二萧”相称。

有一个下午,我在城墙上一路走一路听《呼兰河传》的有声书,听她讲菜园里热闹的景象,讲女人的不幸,讲父亲的冷漠和祖父的慈爱。孩童的口吻,不批判,不抨击,不呐喊,却让听者心里凄冷起来。这本书写于她最后的时光。那时,她没有亲人,没有爱人,疾病孤独缠身,窗外战火轰鸣。恍惚间,她做了一场童年的梦,不复醒。

一切的悲剧自父亲为她定了与汪恩甲的婚事开始。逃婚,与表哥私奔,被表哥遗弃,投奔汪恩甲,怀孕,再度被遗弃,窘境中遇到萧军,相依相恋,数年后宣布永远分开,携肚子里萧军的孩子和鲁迅相赠的四颗红豆嫁给端木。成年后短短二十载,辗转哈尔滨、青岛、上海、武汉、临汾、西安、重庆和香港,战乱中流离病死。先后生两子,一子送了人,二子出生三天便夭折了。

她一生陷入爱情,眼神怯懦,恐惧,迷茫,祈求,绝望,落拓,偶尔风情,洒脱,敏捷。楚楚可怜,才华横溢。如浮萍飘絮,不知所来,不知所去。

我记得电影里的一个细节。萧军得了一份家庭教师的工作,带她到“洋车夫和工人都去的一家不错的饭馆”。两个一直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恣情挥霍一番。酒足饭饱后,两人踏着夜色,手牵手回家,身影在冰天雪地里跳跃着。她的鞋带断了,萧军用瓦片把自己的鞋带割断一截,给她系上,两人相视莞尔。

数年后,两人到了上海,结交文学名流,生活安稳,关系悄然生变,其中缘由不为外人所知。

要说什么呢?说他与年轻的女孩欢乐?说他与朋友的妻偷情?还是说他的拳脚相加?她甚至没有朋友,她的朋友都是萧军的朋友。所有的隐忍与屈辱,只化为临别火车上那句压抑的爆发:“你从来都没有听我说过一句话!”

弥留之际,她说起当初逃难来港,:“如果我去信让萧军接我,他一定来接我。”一段感情至此,只剩如果。萧军活到了耄耋之年,与妻育有八子,终生存着萧红的书信。


卿本薄命。萧红活了三十一岁,正是我现在的年纪。

萧红,萧军,端木。想起那句诗,“无边落木萧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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