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日期(中考结业后对行动的二次思考)

  我最后一次点开成绩查询网站,信号格缓慢旋转,在屏幕上胡乱画出一片空白,由而看来,焦急的情绪非我一人专利。

  六月二十一日,正午,暑气将教学楼窗外的风景烧灼到变形,神似莫奈的画作。中年男子的胡须潦草的在视线内来回摆动,脸颊油亮,反射出黑板上重复擦写的词汇——重力。想来可笑,这么多月来的紧张与焦灼,在临战前夕,全然化为空想,化为困乏,化为语无伦次的模糊板书。其它字迹我看不清了,因为全然无感,而重力却在瞳孔的单独对焦下变得无比刺眼。你可懂得重力?它绝不是单纯的地心对万物之吸引,因为它的存在,世间的一切,都被赋予了戏剧性的色彩。小小的苹果可以在引力的帮助下砸向伟人的头颅;巧夺天工的器皿在引力的蛮横前零碎为尘沙细土;分家的粒子在引力的指点下,化身核云万里,让喧嚣止于战场,骤秒间重归于平静。这就是重力,一个无法被世人完整解读的神秘巧合,它无言且有声,渺小又宏博,谦诚而张扬。它是自然用于引导万物做出生死抉择的重要媒介。而此刻,它正引导我向空灵中走去。是的,直到最后我还没能理解,在战前命我沉睡,作为选择的媒介,它为何没给予我选择的权利。我初中生涯的最后一堂正课,在上下眼皮的一次次张弛与相吻中,权作泡影一团。

  五天后,首战。那天,督考官逼人的眼神、邻座异校生攒动的笔杆、掌心溢出的冷汗,构成了一个记忆的烙印。当时的我,像被困在一个采光通透的玻璃房中,我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在不语的改变,尤其是考场挂钟表镜,不时有一只飞蛾无数次冲撞向指针又复位,直到跟随窗外的落叶一同慢慢飘零。于是乎,梦似的,两天之内重复同一动作,我提交了所有考卷,事后却感觉什么都未曾发生。

  直到今日,天气越发炎热,水分像易碎的水晶,被住在赤道的烈日碾揉成气体,回归云雾。当我翻看录取网页的一串串数字时,仍然麻木。我无法完整形容这种感受,仅能模糊描述,你明明事事皆为,却饱尝事事无为之感,颇似跑完八公里后的无力,做着对命运的反抗,又不得不变相接受命运的安排。周围总有人叹息,说我应该提早的努力,只有我知道,“努力”用于复盘,只能作为不安于结果的解说词,它看似有理有力,但无法改变结果,世事无常,无形中存在一种强大的必然性。那些其他个体的成功案例,暂且不谈普遍性,不顾一切的把死马当活马医,是有违事理的。人们之所以能看到他们的成功,是因为他们的人生中必然存在成功的因素,必有其成功的依据。如果只是一味追求努力就能获得成功,那么天才早已就不是什么稀有物种,你无法去复刻一个成功的案例。非洲、中东人民为了自由的反抗从未停止,延续了千年,从埃及到大马士革,无数黑白皮肤献身于斗争,他们不够努力吗?请问他们成功了吗?先今国家的独立代表人格独立吗?那是一片被饥荒、战火与死亡所管辖的大陆,早在千年以前就被否定了成功的可能,表面的独立只能使他们身上的枷锁更加鲜明。反观欧洲大陆,同样曾被奴役、同样曾被践踏、也同样投身反抗斗争,唯一不同的是,人家随便举例,基本都是发达国家,而斗争努力反抗更加持久的非洲,仍是横尸遍野。

  我的成绩勉强被一所重高所录取,这是片面的成功,也是彻底的失败。命运只是暂时让我苟活,我无力去做任何改变与反击,这是鲜明的失败烙印。成功与失败,永远是相对于命运个体间的存在,看到完整的录取分数线后,这一观点得到了初步验证。

  九年苦读,换来的,是一段四十秒的数据简报,象征着我劣迹斑驳的荣光。

  报告日期,2022.7.26——于海口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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