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饼

每到中秋节前后,长沙巢娭毑的月饼必然火爆全城,据传今年一张黄牛票就要200块,令人咂舌。办公室的同事历尽艰辛买到一些,惠我数枚,使老饕得饱口福。月饼个头不大,外表看更显得朴素,仅一层传统的印花油纸包着。最好趁刚出炉那会儿热乎乎地入口,薄薄的面皮黏软,莲蓉甜而不腻,一整颗蛋黄甜中带咸,引人回味,确实当得起“好吃”二字。

如今的月饼花样繁多,从包装、造型到馅料都极尽其巧,甚至星巴克等泊来品牌也入乡随俗做起了中西结合的月饼,诸如冰淇淋月饼、咖啡月饼等等,然而真正做得好吃的屈指可数。当下的人买月饼、送月饼、吃月饼大致上也已经是仪式的成分更多一些,我就听过有人中秋走亲戚送月饼,送出去转一圈又送回自己家里的趣事。

关于月饼,真正让人难忘的还是儿时的回忆。那时我的家乡鲁中最常见的月饼也是用印花的油纸包着,厚厚的面皮里面包裹着一些冰糖、花生仁之类,还有一些彩色的不知名的筋状物,大致就是“五仁月饼”的一种吧。这种月饼一旦放得久了,表层的面皮就酥脆脱落,内层的面皮却变得十分坚硬,牙齿都难咬动。馅里的冰糖有时是很大一颗,冷不丁咬到十分硌牙。但尽管如此,这种月饼仍是儿时的稀罕点心。每过中秋,每家称几斤月饼,小孩子大多可以先拿到一两颗打牙祭,剩下的则要分门别类,上供的、“出门”(即走亲戚)的等等,再想吃则要么抢上供的神仙的,要么就是到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家伴乖。我的祖父母、父母打小对我很是宠溺,有这类好吃的多会给我“收收”(土话,大概就是藏起来留着的意思)着,所以倒养成了我挑剔的毛病,每每只吃月饼中酥软的馅而不吃皮,甚至还要把冰糖吐掉。所以我也经常看着祖父母、父母捧着月饼的包装纸,小心翼翼地拈起酥皮渣渣往嘴里送,面对小孩子的疑问,他们也总会笑着说同样的话“我最爱喜欢吃皮了,不喜欢吃馅”。这样的场景,哪怕到了今天,仍然在不同的场景演绎,尽管有时想拒绝,却无法说出口,只好默默地接受。

除了这类五仁月饼,当时还有一类更高档的月饼——一般是豆沙、枣泥馅的,包装很漂亮,月饼个头很大,面皮黄灿灿、油腻腻的,印着好看的花纹。这类月饼就不是多数农村家庭能够消费的了,即便我受着爸妈的宠溺,也只有在极少的时候可以吃到,或是城里的亲戚带回来孝敬祖父母的,或是有在外面“赚大钱”的街坊邻居带回来的。拿到这样的月饼,总要在人前显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分几次吃掉。

至于儿时月饼的味道怎样,如今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最重要的就是甜,只要甜,就好吃。

后来,大概中学时候,各类月饼就没那么稀罕了,渐渐飞入寻常百姓家,但我对于吃月饼这件事的兴趣却再也不如儿时强烈了。后来离开家乡,到南方求学、工作,五花八门的月饼就见得更多了,却基本提不起尝一尝的兴趣,原因还是一个字:甜。因此这些年也很少买些月饼回家,如今想来竟成遗憾。

月饼象征团圆,是古往今来中国人最美好的愿望之一。想我自2007年离开家乡求学、工作,至今已十三年有余,期间竟无一个中秋节能够回乡与家人团聚,是完全不能够么?我回答不上来。

唐代王建有诗(《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其时其地尚有明月可望,而今年中秋的长沙,只有缠绵的冷雨,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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