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楼博物馆坐落在祁县老城临街,是山西颇具特色的砖木结构四合楼院,博物馆斜对面是始建于清乾隆年间,距今有三百多年历史,八大晋商之一的渠家大院,渠家当年在县城建有四十座院落,人称“渠半城”,雨楼博物馆能建造在渠家大院附近,如果不是渠家的一处院落,也肯定不是一般人家,非富即贵。
雨楼博物馆临街是砖木结构的二层楼,楼中有立柱,前后墙上下是木门木窗,踏过一层正中大木门,是一段进深约四米的明间,移步入院,两厢是非常对称的砖木结构的厢房,厢房进深约三米,跨度约八米,再往后面就是院落的正房,正房地基比院子高出近半米,前后墙面通体木质结构,前沿有四根廊柱,进深约六米,跨度约十米,房高约八米。
四座房用砖皆为灰砖,在时间的打磨下,墙面已经斑驳陆离,尽现沧桑,院子和房子的地面都是老砖铺就,建筑雕梁画栋,门窗、挑檐、屋脊是各式木雕和砖雕,这些工艺虽因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陈旧,却古朴拙雅,旧而不凡,彰显着古文化的精深,也彰显着古代匠人精巧的技艺和令人敬佩的匠人精神。
两座厢房和正房陈设着馆主人几十年间收集的文物,有镜子、有陶罐、有秦砖、有汉瓦、有老字画,在这些文物中,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主人收藏的具有山西文化特色的明清大户人家的家私,有屏风、大床、梳妆台、桌椅,所用木料都是名贵的黄花梨、紫檀、铁梨,非常珍贵,件件都是宝。
文物虽然不说话,但我总认为文物是有生命的,这些历经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砖瓦木石都有一双眼睛,当你能看懂它们时,你就能看到在这些眼睛里储存的历史故事和沧桑世事,就能穿越时空,和它们用无声的语言对话,倾听它们诉说自己的前世今生。
当这些几百岁几千岁的生命在这座院子静静的安放时,这座院子就带有了古气和灵气,因此,当我每次进入这座院落,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同时,因为院子又异常的宁静,人的心又蓦然会感到一种通明,这就是所谓的“静能生慧”吧。
在浮躁忙乱的红尘中,能有这样一处古院落,让人缓下脚步,从这些古物中读厚重、感沧桑、悟生命、修灵魂,暂时远离红尘,六根清净,回归本我,呼吸另外一个精神世界的空气,这真是一种莫大的欣慰,也是一种莫大的福气,非常庆幸的是,我在祁县的五年中,享有了这样的福气。
能结识雨楼博物馆主人,并发展成为莫逆之交,起初是缘于茶,慢慢地发乎情,最后动于心。
馆主姓郝,这位仁兄是隐于民间的高人,多才多艺,按照流行用语来说,是标准的斜杠大叔。
仁兄所学专业是绘画,后因喜欢文物,跨行从事文物收集,多年实践,成了文物鉴赏的行家里手,二十年前租下了这座古院,因名中带雨,就起名为雨楼博物馆。
现在临街二楼是仁兄工作室,兼有绘画、写字、品茶、会友、商谈综合功能,时常有本地志趣相合的朋友来此切磋书画,偶尔也有从北京等外地来的客人拜访仁兄,这方宝地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平日无友无客,仁兄就研习书画,兴尽小憩时,一人临窗安坐,泡一壶老茶,看春雨冬雪,观云舒云卷,在万丈红尘之中,开辟出一方属于自己的净土,安心于此,静享时光,幸哉,福哉,妙哉!
仁兄是一位资深茶人,对品茶有独到的工夫和见解,以前曾多次到云南和江浙的茶地寻访茶友,存的私房茶多是珍品,自己在祁县工作期间,在仁兄这蹭喝不少好茶,也从中学到一些品鉴茶的知识,受益匪浅。
仁兄亦是一位资深驴友,足迹遍布名山大川,对祖国西部雄浑壮美山河情有独钟,两进西藏,三进新疆,并穿越罗布泊,酷爱摄影,是标准的摄影发烧友,为了拍摄西藏风光,就直接花了十几万买了架大画幅,几幅美轮美奂的风光照就挂在二楼工作室,自然之美点缀在古旧的建筑里,让来者在感受厚重历史时,又能感受到另外一方净土带来的心灵洗涤。
这样一位仁兄,骨子里既有着晋商的诚信、精明、强悍、执著、吃苦、冒险精神,行为上又兼具老庄的旷达、率性、淡泊名利、与世无争、无为而无不为的特点,眼光独到,在商业利润比较丰厚时,抓住大好商机,掘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在旅游业刚刚有起色时,又独具慧眼,提前租下这座古院,过起了亦商亦文的隐者生活,清闲自在,让人佩服又羡慕。
仁兄经历丰富,生性耿直,骨子里不慕权贵,特立独行,因此,一般人难入其法眼,但和我这外来之人认识后,竟无言不谈,发展成为莫逆之交,这是缘分,也是情分。
在祁县五年间,每当因工作或生活问题影响,自己心情烦躁时,只要仁兄在祁县,我就会到雨楼博物馆和仁兄喝茶聊天,一坐就是半天。
这里厚重历史散发的独特的气息,安静的环境,和仁兄丰富阅历沉淀下的人生智慧,会让我烦躁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澄静下来,雨楼博物馆,曾成为我舒展心情的一方净土,也曾是我安顿灵魂的福地。
在祁县,自己能有幸结识仁兄,并成为后半生守望相助的友人,能享有这样一方让人牵挂和感怀的地方,也不枉自己五年多背井离乡的艰难和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