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贤接信后心情激动,再一次感受到王诗远深沉的爱。
信中说:来的路上会有很多困难,一是孩子多需要照顾,二是自己身体有孕不方便,路上要颠簸一天。还说了一些千叮咛万嘱咐的注意事项,就象一个长辈关爱晚辈一样仔细。
张书贤脑中完全没有信中所说路上的辛苦,全是见面时的幸福画面。
那个年代不管去那里,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粮食问题,张书贤把家里的粮食,都换成了粮票。一切准备完毕,在十月收获的季节出发去了部队。
她心中的思念是克服一切困难的动力。在王诗远侄儿的帮助下,出发那天找来一辆驴车。他们四点半就起床,张书贤起床做了点鸡蛋菜汤,拿出来一点煎饼,就去喊小霞武军:“快点起床,今天要去看爸爸了,晚了就赶不上车了。”一边说一边把长雁从睡梦中拽起来。
给长雁穿衣服,见床头的小霞武军没动静,腾出一只手在小霞和武军的被子上拍打着说:“快点起床,房子漏雨了。”她连喊带吓的叫着。
半醒半睡的小霞立刻从被窝中坐起。用手揉揉眼看了一下屋子顶说:“没有啊?”接着又躺下了。
一招不行又来一招,说:“我和妹妹坐大汽车去找爸爸了,你们在家去和奶奶过吧。”这招很灵,小霞立刻又从被窝爬起,还怕弟弟留下就拽着武军说:“快起床坐大汽车去找爸爸了。”武军那里肯起,翻了身又没动静了。
这时长雁衣服已经穿好,张书贤把武军从被窝中拉起,给他穿好衣服,一个一个给她们洗完脸,让孩子们先吃饭。
大黑狗叫了起来,她知道是侄儿来了,她走到黑暗的外面对侄儿说:“来了,先吃点东西。”给侄儿装了一大碗汤,又拿了煎饼。
侄儿吃好饭问:“二娘,有什么东西要我先拿出来放车上。”
她对侄儿说:“把床上毯子和被放车上,再把他们抱车上去。”她用手指了一下还在吃饭的孩子们。
侄儿在做准备时,她自己抓紧胡乱吃点东西,又对孩子们说:“快点吃,吃完了赶紧上车去。”孩子们听说上车速度也就加快了。
她在孩子们上车的时间就把锅碗瓢盆收拾干净。
从床头拿起一个布包和布条,吹灭了煤油灯,把包放在车上,转身把门锁好。把钥匙交到侄儿手中说:“回来把钥匙交给你奶。”
车上孩子们喊着:妈,快点上车。妈,快上车。
车小人多,张书贤上车笨拙的挪动身子和长雁坐在前面,小霞武军和她对面坐着。
她们要赶到二十里外的招呼站等车,这车是根据路况到达招呼站,或早或晚没有准点时间。
夜色正浓一片寂静,只有天上的星星在一闪一闪。她们穿行在街道上,经过一家一家熟睡的院落,白天的树木在黑夜里变成一团一团的黑影。
驴蹄子踩着“嘎嘣、嘎嘣”脚步声,在静静的夜里回响。嗅觉灵敏的看家狗听到响声,就会传出一阵刺耳的汪汪汪叫声,在这叫声中还伴着公鸡报晓的打鸣声。
孩子们在车上不一会就又睡着了,张书贤也有困意,上下眼皮直“打架”。考虑到侄儿走夜路心里会害怕,就东一句西一句拉家常给他壮胆。
天色渐渐的亮了,东方出现了鱼肚白,路边的树、田野里庄稼越来越清晰。过了漫水桥,在大阳出来时他们赶到了招呼站。
招呼站就是在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马路边竖起一块牌子。方圆二三十里的人,不管刮风下雨都在这等车。
孩子们下车后,侄儿问:“二娘,车上的被子是带回家吗?”
张书贤笑着说:“带回去我们就没有盖的了,麻烦你帮我叠好、毯子放外面用布袋捆结实。”
侄儿是个利索、眼中又有活的人,他见二娘带仨个孩子不易,收拾好东西没有立刻回去。
张书贤心中也很想留他,上车时好帮帮她。可是一想已经麻烦了侄儿,就心口不一的说:“麻烦你起早了,我们已经到了,你抓紧回去吧。”
侄儿笑呵呵说:“不急。等车来了我帮你们送上车在回去。”这孩子真懂事,看到了她的难处。
想着长雁要照顾、行礼又要拿、自己身体不方便,也就没有推辞。心疼又歉意的说:“又让你受累了,二娘记住你的好。”
太阳越来越高,可是车左顾右盼就是不露头。张书贤在等待中变的焦急,孩子们也有点失落,脸上的兴奋快乐变成了怀疑和不耐烦。一会这个问:“妈,车怎么还不来啊?”
一会那个又来说:“妈,是不是没有车啊?”
张书贤坐在捆好的被子上,无可奈何、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就在他们都失去了耐心时,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孩子们立刻兴奋向前跑去,张书贤站起来两手抵着后腰,对着孩子们喊:“快回来,上车了。”随着喇叭响声望去,只见尘土四处飞扬弥漫。
车子终于在站点停下。张书贤问司机:“请问是去泗洪的车吗?”
司机回:“去泗洪的车坏了,今天没有车了。”
张书贤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心就如掉进冰窟窿一般,拔凉拔凉。沮丧失望让她僵在那里。
司机见状又说:“我的车去宿迁,你可以在那里换车去泗洪。”
张书贤听了才猛然醒悟,赶紧张罗孩子们上车,还是送他们哥哥年青有力,麻利的把仨个孩子抱上车,又把行里也放上了车。
张书贤在侄儿抱孩子上车时,掏出手帕从里拿出来一块钱,交给他说:“天快到晌午了,走路上买点吃的。”说完费力的上车。
张书贤拖儿带女,上车就如打仗般紧张,现在坐下心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着。
车子慢慢悠悠的在路上跑着,张书贤的心早就到了丈夫身边。
下午时分车终于到站了。只见张书贤后背、背着被子,右手领着长雁,左手拎着包裹,小霞武军跟在身后。
她艰难的向候车室走去,把东西放在木制长条椅上,让小霞看好弟弟妹妹和东西,她就去售票口买票。她还没开口,售票员问:“请问你去那里?”
她笑着说:“买一张去泗洪的大人票,在买一张小孩子的票。”
售票员看着她说:“下午没有车了,有明天早上七点半的。”
张书贤犹豫了一下说:“那就买明天早上七点半的。”
回到椅子边她对孩子们说:“今天走不了了,没有车了。”
可是孩子们太小,不理解她,只是眼巴巴的望着她。
她坐在椅子上一边喘口气,一边在想该如何办?王诗远今天会去车站接她,他一定会等的着急。又想自己带着孩子、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不知如何是好,心中一时限入困境,神经紧绷想着要如何等到明天?
“妈,我饿了。”长雁拉着她的衣服,一双童真渴望的眼看着她。
她这才想起孩子们还没有正式吃东西。
“妈我也饿了。”武军也喊着,她交待一下小霞,起身向外走去。
出口处有个老大爷在卖稀饭、潮牌和煎饼,她问:“请问稀饭多少钱一碗?”
她要了三碗稀饭,她又问:“请问这地方哪里有旅馆?”
老大爷指着一处地方说:“前面路口向左拐一点就有。”
她顺着老大爷手指方向看去,立刻心沉下来,脸上满是为难之意。少说也有两里路,带着孩子过去太难。
谢过老大爷给了钱,交待有孩子会来喝稀饭,自己端了一碗就进了候车室。
她把从家中带来的煎饼和煮鸡蛋分给孩子,对小霞说:“你带弟弟到门口喝稀饭,不准乱跑吃完了就回来。”
她带了六个鸡蛋,都是给孩子们准备的。她总是把好的留给孩子和丈夫,亏待自己也从不亏待他们。
她一边喂着长雁,看着出口处太阳一点一点往下落。脑中想着如何解决眼前住的问题,热闹的候车室早已冷清,也只有几个人还在木条椅上坐着。
今天对王诗远来说,时间过得好慢,他一会看看手表,一会看看办公室前面挂着的钟,就听钟声滴滴答答的响着。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和战友们去食堂吃了午饭,回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脑中闪现各种画面,老婆孩子坐在车里到了宿迁境内,相见时的情景,冷清的家中、晚上有了孩子们的笑声。想着想着不由得自己脸上先有了笑意,笑意赶走了困意,他从床上起来,又一次检查整理过的房间。
昨天晒过的床单铺的平平整整,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头。地面扫的干干净净,窗户玻璃擦的就象镜子一样。就连米、面、煤、油都准备好了。
时间对他来说真是度日如年。他从外面走到里面,又从里面走到外面,不知走了多少趟。终于听到了上班的号声,可是人坐在办公室心早飞到了 汽车站,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三点多钟,他就请假去了车站。
他骑在车上,心带着他飞奔向前,他知道自己来早了。只是他在心里想,让她在下车的那一刻就能看见自己,不让她失望。
他等了半小时,又等了一个小时,他从太阳西晒等到了太阳落山。车子一辆辆的进站,人一波一波的出站,他由看见车进站时的期望、到行人出站时的失望。心就在期望和失望中交换着,他的面部带着失望、焦虑、担心和埋怨,在疲惫中离开了车站。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长姐享受慢生活。【007 不写就出局】践行者,【无戒学堂365】学员,坚持用我手写我心的老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