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孔子瑾生起了一堆篝火,他在附近的野地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充饥的东西,刚才还不觉得,这一会儿腹中空空如也,只得暗自后悔没在地宫之中带点吃食出来。只好默默啃着几个早春的桃子,桃儿还未成熟,满口酸涩,苦得他直皱眉头。
在他不远处,素七正借着火光,仔细端详那枚狼牙坠。这坠子通身洁白,顶端刻成了精致的莲花座,看起来像是藏教的东西。素七又将它放到鼻子下一闻,似乎正在思考什么:“这个狼牙坠,似乎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我们不是拿着它一路从地宫平安出来了吗?”孔子瑾见她总是紧绷着那根弦儿,自己又接过狼牙坠仔细一看,那坠子刚触手冰凉一片,一会儿又渐渐升温,竟然犹如肌肤纹理,果然是个好东西。
“如果这坠子不是通行的信物,而是告知其他人,确认我们行踪的东西呢?”素七猛地起身:“这林子待不得了,我怀疑那人是故意将我们放走。”“不会吧?我见那妖怪言辞恳切……”孔子瑾知她警惕,却也半信半疑。
“我平常说的你一句不信,这妖怪的话你倒当成真言圣旨!”素七有些恼了,她虽然也说不出哪里有异,但是心中总有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如今韩琦和卫犀同路,他二人灵力最强,苏藜和傅瑶光有昆仑镜助力,只剩她和孔子瑾两人落单,若是碰到那古树幽藤,只怕难以抗衡。
而且这一切发生得太过顺利了,顺利得令人不得不怀疑,若要她将自己的性命压在一个陌生妖怪不确定的感情之上,实在是风险太大。如果不是局,为何高妖怪就偏偏在那一时、那一刻出现,又以那么蹩脚的理由放走他们么?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们碍于某些原因,不能或者无法在地宫中除掉孔子瑾。
“莫非是……昆仑镜!他们想要昆仑镜!而你继承了山君的妖力,他们忌惮于你,所以要你回到林中来,这狼牙坠就是信号,要接古树幽藤之手将你除掉!”素七猛地反应过来,将那狼牙坠从孔子瑾手中夺过来,又回身将火堆踩灭:“事不宜迟,快去与苏藜汇合。”
孔子瑾点了点头,赶紧将在一旁饮水的赖赖儿牵了过来:“你快上去,我给你牵它。”素七翻上身去,又伸手将他一把拉上驴来。孔子瑾惊呼一声,这赖赖儿模样甚是弱小,怎么能承受住两人的重量!素七朝他一笑,又拍拍赖赖儿的脖子:“去找苏藜。”赖赖儿点了点头,似乎听懂一般,赶紧撒开蹄子在林子间跑了起来。
在银色的月光之下,苏藜盘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之上,她的周身笼罩着一层透明的气墙,将她和四周的一切隔离开来,昆仑镜放在她的面前,折射出幽幽的白光。傅瑶光手持长剑,在她身旁丈余的地方缓缓踱步,正在为她护阵。
“破!”随着一声令下,苏藜迅速起身,从腰间取出七枚铜钱迅速朝昆仑镜扔去,昆仑镜猛地发出一道金光,那金光亮彻云霄,将这沉沉黑夜照得如同白昼。那七枚铜钱也迅速顺着金光飞到虚空之中,凌空形成了北斗七星的图案。那图案在苏藜身侧悬浮着,她在阵中目光如炬,严阵以待。
傅瑶光见金鸣阵已经设好,赶紧示意舞乐将靳岚衣藏好,又朝韩琦一使眼色,告诉他此刻已经可以发起攻击。暗夜之中,韩琦十指合拢,口中念念不止,迅速在空中凝聚出一个幽蓝色的光束,那光束越聚越大,似乎随时都会爆破开来。
“破!”一瞬间,那巨大光束径直朝林间的古树袭去,“哗啦!”一声,原本沉睡中的古树幽藤瞬间苏醒过来,发出一阵巨大的吼叫声,随即无数条藤蔓犹如倾泻的洪水朝韩琦涌来!韩琦猛地越上空中,一剑狠狠朝藤蔓劈去,剑气激荡,一瞬间那片藤蔓瞬间就被他斩断半数。
古树见蛮力伤他不得,又故技重施从四面八方生出一条条灵活触手般的藤蔓,想要趁机缠住韩琦四肢,再将他拖到空隙中封闭而死。没想到韩琦竟如没看到一般,反身一跃推到远处苏藜所在的空地之上,似乎要将它引入阵来。
那古树果然上当,见韩琦翻身逃走径直伸长藤蔓遥遥朝他追寻过来,韩琦顺势躲到苏藜身后,那藤蔓比较是植物,没有大脑思考,虽然妖力强大却也不过是草木而已。两条粗壮的藤蔓瞬间落入金鸣阵中,七枚铜钱和昆仑镜瞬间发出巨大光束,将那藤蔓死死吸入阵中,古树意识有异刚想收回藤蔓,此刻却也不能,只得不断发出低声咆哮,仿佛猛兽出山。
“快!快点!他们已经开始了!”孔子瑾拉着素七的衣襟,赖赖儿已如蹄下生风,在林间迅速越过。早在林中闪起巨大光束时,他便隐隐担心他们遇到不测,如今一听古树低鸣 更是心急如焚。“已经是最快了!”素七知道他关心则乱,但也暗暗拉紧缰绳,想让赖赖儿跑得更快一些。
那古树猛地被缚束,一腔妖力发泄不得,又腾空生出一截巨大的树干,从林间那头横扫过来,一时林中地动山摇,树干所过之处草木皆被夷为平地,地宫之中也隐隐震动不已。
卫犀站在地宫吊笼之下,细细一瞧,嗬!这吊笼中的人还真不少!章峨山君昔日严于治家,山中众人从来不曾仆役弱小,更别说夺人性命吸人精气了!他皱了皱眉头,不觉头痛:此刻吊笼外结界隐隐松动,似乎正在被什么力量压制,想来是韩琦等人已经得手,虽说地宫中无人是自己敌手,就这么带走这几千人也是颇费心思哈!
“囚歌啊囚歌!你要是在,就回我一声!”卫犀百无聊赖,只得大吼一声,却不想一个吊笼中想起一句回应:“你是何人?为何寻我?”卫犀见他回应,赶紧一跳跳上笼中,牢门处的结界已经减弱,卫犀右手稍一使劲儿,用脉力将其冲开,拉过囚歌道:“我是来救你的人!”
“你来救我?”囚歌心生疑窦,眼前之人分明从未见过,怎会平白无故前来?不由暗暗起了疑心。卫犀本来又懒得解释,又见他实在磨叽,于是将右手握拳递于他面前:“我有信物。”囚歌认真低头望去,却被卫犀一拳打中闷声倒地。卫犀将他扶起搭在自己肩上,又一箭唤出数百小妖,尽数将那剩下吊笼中的人解救出来,这才退身离去。
“这个真是个苦差事,真是太费劲儿了。”卫犀一边扶着囚歌,一边叫苦不迭。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毕方姑姑要为了一个人类离开章峨山,在他看来,人可真是不省心的动物:“兴许是毕方姑姑太闲了,我就不喜欢人类,还不如山君可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