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阅读的焦虑

在母亲眼里我是个极不爱看书的孩子，一点儿也不像她那般热爱阅读。

小学时期学校统一订阅的杂志我不喜欢看，最多翻几页看看标题和图片。于是母亲威胁我，如果我继续这样，那么她要去找校长，让她取消我的订阅资格。为了不惊动校长，我只好硬着头皮看完每一期杂志。如果要我回想当年都看过些什么，我只能模糊记起有一篇关于水母致死事件的报导。一对年轻夫妇到海边度假，女人离奇死亡。经过调查，是妻子在海中游泳时被水母蜇伤了胸部，中毒而死。

在不同年纪不同场景下母亲多次提到这件往事。提到我本性是多么不喜欢读书。

的确，我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人，我承认这一点。允许我狡辩的话，我会说，我也并非一本书都不看。

我会在一个时期大量看书，一本接一本。不分场合地点，只要情况允许就会拿出书本。曾经在早高峰的地铁上，因为举着本书而被矮我一头，不得不忍受头顶悬着本厚书的中年妇女辱骂。

过了这一阵热情，我一个字也不想看。

工作以后因为工作性质我可以戴着耳机。别人都听音乐，我则听书。听书需要筛选，不是任何书都适合听。通俗小说听听故事情节没问题，文学作品用听的方式有时会很糟糕。

有几部文学性很强的作品听的过程非常痛苦。有的耐着性子听完了，有的听到中途就放弃了。直到某一本，听了不到一半，内容糊涂，情感体会错乱到无法忍受，终于找来了文字版。

在安静的环境下，没有背景音乐也没有播音者预置的情绪，自己默默地阅读，同样的文字读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听书和阅读半点关系都没有，至少我这么觉得。

母亲批评我时会标榜她自己：“当年我是个多爱看书的人啊！”在我记忆中，休息日，睡前，去亲戚家拜访时母亲常常在看书。她的床头总会堆着些书本杂志。看到亲友家有她没看过的杂志也会一一借来，看了两三遍之后才肯归还。

我记得那些书。其中数量最多也最为著名的是琼瑶的作品。杂志的话有“故事会”，“知音”，“家庭”之类。这些书我当年也都借机翻看过。有关女性月经等等性教育启蒙也是从这些杂志上内容大同小异的人间故事中获得的。不知为何，我从没碰过署名琼瑶的书。长大后看过的言情小说也屈指可数，其中一部是暮光之城，看的是英文版。

初中时期我迷上了莎士比亚戏剧。那种与众不同的，充满激情的戏剧语言对刚读初一的孩子来说又难懂又刺激。难以相信惊世爱情悲剧中的角色年纪与自己相仿；舞台剧中会出现精灵和幽灵……由对莎士比亚的兴趣开始接触外国文学名著。那时候书城有一套外国名著系列丛书，装帧漂亮，用纸又白又厚实。起先买了两本最便宜的，看完后还想要。母亲不赞同地让我选些别的。她认为，几百年前的书即使是名著也没什么好看。结果，我得到了一套十万个为什么。

不论是高中时在书城畅销书架上选的，还是大学时从图书馆借回去的，母亲都对我选的书丝毫不感兴趣。在她心里，我始终是个不爱看书的人。既然她一直这也说，我也不想改变她的这一结论了。不过，在我看来，她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