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阿姨

徐雁

路两边的香樟树随着风的舞动落下许多叶子。红的、黄的、红中带黄的遍地都是。香樟树的果实黑黑的,圆圆的像是家里的山羊拉的屎蛋子匐訇在地面上,被人踩了一脚扁扁地腻在那里,像是踩上了屎一样。

她挥舞着扫帚,快速地扫着路上的落叶和果实,一丝不苟地用手钳把下水道边上的枯枝败叶一一地夹然后放在左手边上的袋子里。

一切都是那么娴熟自然。

华东路上的小轿车远远看去如甲壳虫般拥堵在一起,红绿灯边的摄像头在咔咔咔地快去拍摄着车牌号……上班的白领急切切地走在去二号线的人行道上……这一切好像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低着头认真地干着她应该做的事情。扫叶,聚拢,然后撮起来放到垃圾车上,树荫下虽然有点风可汗水还是浸透了她的衣背,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矮小的身躯枯瘦如柴。她推着垃圾车游走在一百多户的别墅区里。

她打扫完一处又忽地去了另一处,偌大个小区都是她一个人在打扫,她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有时和她走个对过,我们会亲切地和她打个招呼:“阿姨辛苦啦”。

她憨厚地笑笑木讷地说:“干习惯了,也不觉得辛苦”。

立过秋的上海,天气依然很热。天空中漂浮着大朵蘑菇云,毒辣辣的太阳好像要穿透世间万物。小区看门的保安有好几个他们窝在空调房里一动不动,象慵懒的加菲猫恬静而安逸地坐在那里,手里的茶杯泡上了清淡的茶水,端在手上一口一口地品尝。

空调外机像只巨兽嗡嗡嗡地喷着热气。

“为何不让他们打扫,只让你一个人干?”

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老公总爱打抱不平。

“哎呦,让他们干他们还不要骂死人呦,人家只管看门我只管打扫”。她浓浓的上海口音让我们听得似懂非懂。

“你这么辛苦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我善意地问她。

“两千块”。她伸出满是污垢的食指和中指比划着。襄着的银色牙齿露出无奈的知足。

“房子拆了,年龄大了别的活也干不过来,只能干这个”。阿姨笑着和我们聊了一会儿。

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什么原因,我把门口用不着的小电扇送给了她。她不好意思拒绝我们。她把电扇小心翼翼地放在推车的篮子里,而后她又慌忙把垃圾车推到该推到的地方。一切收拾完毕后她又回到一个专门给她搭建的简易房里开始做她简单的午饭。饭盒里是早起做的没来得及吃完的粥,快餐杯里还有两根火腿肠和一些咸菜,而后她又从不远处的树荫下推出她的老公,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轮椅旁边还有一只卷毛狮子狗伏在男人身旁,它耷拉着长长的舌头,舌头下面不停地往外滴口水,它哈达哈达地喘着粗气好像受不了这种炎热。她把男人和狗安顿好又迅速地走向西边的一家超市。

男人还没有吃饭,她想给他买些馄饨在电饭锅里煮一些。

男人很久没吃上馄饨了。

她因为干这个保洁,残疾男人也跟着受了不少罪,想到这儿阿姨眼中不觉溢满了泪水,泪水有点咸,一颗一颗地滴在她那布满青筋的手背上……

2018年7月29日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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