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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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出生的那天,天空似乎特别的蓝,大朵大朵的云在上面飘飘荡荡的,风一来,又都散成了小块小块的,似乎在玩着好玩的游戏。他的眼睛还不能睁开,只能看到这样一副懒洋洋的景象,真舒服。阿洛还听到了清脆的鸟叫声,叮咚叮咚的溪流,是从山谷里传来的。

不远处,有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肩上横着扁担,两头担着空空的箩筐,正要下地干活呢。路过阿洛家门口,大声地寒暄着:“狗娃子,你家的猫猫又下了一窝仔啦,好福气呀!”狗娃奶奶咯咯咯地大笑一通,也大声寒暄道:“是啊,多仔多福呀,您老也好收成啊!”风吹过麦浪,大片大片的金黄海浪般向阿洛涌来,多壮观啊,阿洛此生一定能记住这一瞬间。

呀,好可爱的猫咪哦,妈咪,我也想要一只。

不行,猫咪不好养,会脏的。

不嘛不嘛,我就要,我就要。

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在阿洛眼前停留着,仔细看,蝴蝶结下一张粉嘟嘟的小脸蛋,正翘着樱桃小嘴在撒娇地嘟囔着。旁边是小女孩的妈妈,年轻洋气很有都市味。他们是狗娃的亲戚,来乡下度假。母女俩在阿洛身边逗留了好一会才走开。


天刚蒙蒙亮,一切都还在睡梦中。阿洛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浮在了半空中并且在移动着,他本能地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一双小小的手将它捧着搂在了怀里,稚嫩的温暖的小手。

妈咪,这只斑点猫咪真可爱,狗娃哥和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阿洛。

恩,蛮好听的呢。

阿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睁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其他兄弟姐妹一眼,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了上来,我将要去哪里呢。清晨的空气微凉微凉的,山谷里静悄悄的,阿洛离开了。透过车窗,他再次听到了风吹麦浪哗啦啦的声音。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到处都是高高的楼房,一幢幢就像无限量拷贝似的,全都是一个模样。只是有的高些有的矮些,外面涂得颜色不一样而已。马路上都是车子,一路排开去,缓慢地移动着。有时候,过了很久还在那一动不动的。

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不知道要去赶什么,似乎特别的忙碌。有些老爷爷老奶奶呢,又特别悠闲,在公园里走路,有的快有的慢,还有的两手比划着,像在梦游,还有的在一些器械上摆弄着。到处都是很热闹的样子。阿洛新鲜地看着这一切,一切都是新的。

阿洛来到了新家,在一座大厦的顶楼,向窗外望去,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建筑,哇,真……真……真吓人。阿洛赶紧闭上了眼睛,生怕掉下去。不一会儿他便有了个温暖的小窝,像小女孩一样粉嘟嘟的小窝,咦,真女孩子气。阿洛眼里满是不屑。他躺在软绵绵的毛绒垫上,心里有说不出的舒适感。



早晨,阳光飘了进来,轻轻地在阿洛的身上摩挲着。阿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多温暖的天啊。蝴蝶结的脚步一蹦一蹦的,背着个粉嘟嘟的书包,上学真是件让人兴奋的事情。一股香喷喷的气味扑鼻而来,嗅嗅,似曾相识的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小鱼干拌饭,阿洛美滋滋地细嚼慢咽起来,享受着平生第一顿阳光早餐。

偌大的房间现在是空无一人了,阿洛开心极了。他可以使出全身的力气在这间大房子里横冲直撞,尽情地翻滚摸爬。由于他还很弱小,所以这样的空间对他来说更是天大地大。

折腾累了,他可以迈着最闲散的步子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偶尔还会发呆一小会,以思考下这个世界对他的意义,显摆下他作为一只猫所独有的深沉。只是,这样一只富有独立思想的猫,只有他的影子晓得。

玩闹,散步,和各种小玩具嬉闹,和浮在半空的灰尘打架,望着窗外发呆。日子行云流水般地过去了。白天阿洛的乐趣基本上停留在和自己的影子较劲,在他的眼里,这些静处的东西已经是过于平庸了,任由他摆布多没趣。于是,阿洛生活中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和蝴蝶结出去遛弯。

蝴蝶结每天放学做完作业,便可以去广场上玩会。这时她都会带上阿洛。广场上可热闹了,即使没什么主题活动,也会有很多人。有玩滑轮的,练舞的,摆特色小摊的,卖小吃的,他们各自都有固定的地盘,很有娱乐精神地点缀着广场。

还有很多很多人,什么都不干,就坐在喷泉边,石阶上,草坪上,或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人,两个人,或三五个人,拿捏着饮料和各色食物,塞着耳机,沉浸在这样的夜生活中自得其乐。偶尔还有那么一两只老鼠出来客串下,阿洛赶紧追上去,和他厮杀一番。但是,老鼠对于阿洛来说,并不是美味,他只爱吃鱼,于是老鼠变成了鼠弟小白。

也有不爽的时候,那就是蝴蝶结拿他当模特作画。把他放在篮子里或某个固定的点,一动不能动地摆着造型,眼睁睁地看着老鼠在他不远处挤眉弄眼的,可恶可恨之极。

还有天凉了将粉嫩粉嫩的毛衣套在他身上,多煞风景啊,我可是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雄猫啊。更可恶的是,阿洛有一阵子特别调皮,蝴蝶结干脆往他脖子上套了个箍,出门直接牵着走,这样太影响形象了,简直一点面子都没有,甚至连小白都不屑跟他厮混了。

每天重复地看着大致相同的事物,重复着大致相同的体验。有一天,小白突然问阿洛是从哪里来的,并让他讲讲自己的家乡时,阿洛一脸的茫然。

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问题,似乎从来没认真思考过,可是阿洛确定,这个问题一直都藏在他的潜意识中,只是他从来不愿去触及而已,这一天,那一刻,居然被眼前这只脏兮兮的老鼠唤醒了。

当小白津津有味地描述着自己的故乡时,阿洛一股热血涌上心来,对着小白慷慨激昂地表了态,他要找回遗失的故乡。这时,猛然一阵风,小白和阿洛都听到了哗啦啦的声音,像遥远的那片麦浪。

听,听到了吗,这就是故乡的声音。

小白眼睛亮亮地看着阿洛,仿佛这是他心中的大英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阿洛就早早地醒来了,他即将开始一个人的长征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呢,只知道一直往西。蝴蝶结现在肯定还在做着香甜的梦,阿洛认认真真地给蝴蝶结留了封信,算是告别了。

内容大概是感谢一年多来的关照,让我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我必须得走了,我得回去找我的爸爸妈妈,我不能属于这里,如果你想我了,就来朱柳坞找我吧。落款是一只猫脚印。

朱柳坞是阿洛的家乡,阿洛经常听到蝴蝶结的爸妈说起,那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等以后年纪大点就会去那养老。阿洛便记住了,我的故乡是朱柳坞。从这里一直一直往西边走,那是个太阳落山的地方。

阿洛静悄悄地走了。城市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除了高楼还是高楼。但是阿洛知道,太阳升起的地方是东方,得反方向走。路过广场中心的时候,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吱吱吱,吱吱吱,呀,小白来了。

小白,你这么大清早的是要去哪里呀。

我来陪你啊。我跟你一起走,去看看你的家乡。

可是,你家里要担心的啊。

没关系的,我已经跟家里说好了,我要一个人出去闯一闯,再说有你做伴,他们不会担心的。

阿洛看了看小白鼓鼓囊囊的行李,一定是下了决心要跟定他了,就不再劝小白了。那好吧,以后就我们两个闯江湖啦。小白的头点得拨浪鼓似的,一脸的兴奋,江湖对小白来说似乎是颇具吸引力的字眼。

阿洛和小白就这样向西行进着。太阳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很快就到了这个城市最高的大厦。这里,阿洛记得,当初来的时候,路过这里。阿洛迷迷糊糊中看到了这座城西大厦,在晨雾中,那几个大字依然清晰可辨。

小白,我们没走错,就朝着这里一直走就对了,我来的时候经过这里,我记得。

真的吗,阿洛。可是这里这么繁华,我们会不会迷路啊。

不会的,一直往前走就是啦。

这条路是如此的漫长,一天天过去了,前面的路似乎变得越来越长了。总也走不到边。车辆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有时候差点就被撞到了,真是惊心动魄。小白带出来的食物马上就要吃完了,接下去该怎么办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秋天了。阿洛记得刚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是很热的。可是现在,树叶开始变黄了,风一吹,一片片的,蝴蝶一样的飘落下来。

阿洛有时候会定定地看着这些叶子,想起和蝴蝶结一起的快乐时光。虽然有时候很不自由。偶尔也会闪过一个念头,还是回去吧。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会打消了。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路,阿洛依然鼓足勇气往前走。

天空飘起了雪花,阿洛和小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了。

阿洛,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小白,我也不知道啊,可能要走很久很久,甚至好几年了。

啊,那我们怎么受得了啊,我们的食物马上就要没了呢。

小白的眼神开始暗淡下去。

阿洛,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去啊,你瞧,现在已经是圣诞节了。城里还是很热闹的。乡下可没有圣诞节啊。

小白,我是一定要回去的,要不你留下吧。这里丰衣足食的,一定能找到食物的,你可以先在这里暂时停留一会,等天气稍微暖和点,就回去吧。

可是,我当初说好要跟着你走江湖的,不能半途而废的呢。

小白,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走多久呢,再说你已经很勇敢了,一路上,你帮了我很多忙,要不是你,我早就饿死了呢。

可是可是,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呀。

没关系的,等以后我找到了我爸妈的话,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见面呢。

小白低垂着头,他明显瘦弱了很多,这一路走来,他吃得都很省,就是为了能多支撑点时间,阿洛都看在眼里。从小白身上,他已经感受到了友爱和付出了。

小白,谢谢你一路陪着我,我会记得你的。可是前面的路还很长,我不能拖累你哦。你就当送我到这里吧。

小白还在犹豫着。阿洛就将他带到了一户别墅的屋檐下,那里没有风吹雨打,暖气从里面渗出来。

小白,我们来个两年约定吧,如果我找到了朱柳坞,我就回来找你。在我回来找你的这段时间里,你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到时候我们一起闯荡江湖。

真的吗,两年后我们一起闯荡江湖吗。小白的眼前立马闪现出两个大英雄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画面来,那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着的生活。

恩,一言为定。我们拉勾勾。

于是阿洛和小白就在这个屋檐下分别了。小白看着阿洛的背影消失在了风雪中。

阿洛,我会等你的。小白大声地向着阿洛喊到。阿洛听到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一定能找到我的家,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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