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人甲
“叮”,酒店六楼的电梯门打开了,迎面走出来一对男女。看样子,男的喝高了,有些神志不清,走路也很吃力,只能半靠在女的肩上,由对方搀扶着往前挪。
那男的岁数估摸着不到四十岁,嘴沿有着一圈淡淡的青黑色,是那烦人的、刮了又长起的胡渣;他戴着个粗黑边圆框眼镜,很是斯文。
那女的及肩的奶茶棕色短发自然垂下,从脸蛋及全身的打扮可以推断出她的年纪并不大,在二十二岁左右吧。由于短发女要搀扶眼镜男,——因为不知道如何称呼那对男女,就姑且用“眼镜男”、“短发女”来称呼他们吧。——每走一步就稍稍喘一口气,脸上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电梯门缓缓关上,慢慢把我与这温馨的画面隔绝,——温馨?呀,是因为我瞄到短发女看眼镜男的眼光,用“饱含深情”形容也不为过;估摸着她那红扑扑的脸蛋,不只是因为热的这么简单吧,难道就没有羞涩的成分?——我收回我探究的视线,偷偷猜测他们的关系:是父女,那“眼神”不对;是夫妻?有可能,虽然年龄差距大,但“老夫少妻”也是有的;是“高管与第三者”?嘿嘿嘿,这估计很大可能是了,别看这眼镜男穿着衬衫,斯斯文文的,或许内心就是个黑的……
二、短发女
0602号房里,看着半躺在其中一张大床上的董总,我半张着嘴深吸了口气,快速吐出,重复了几遍,才缓过劲来;我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脖颈儿,转转手肘,一边放松肌肉,一遍吐槽着:“这人看着瘦,怎么那么重?”
我摘下手腕挂着的发绳,快速将头发扎起,然后俯下身帮董总脱鞋,把他耷拉在床边的双腿抬上床……
忙活了好久,才终于让董总整整齐齐地在床上躺好,当然,忽视那被我弄得皱皱巴巴的白床单,还是可以的。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突然顿住了,因为,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单独和董总在一个私密的空间待着。我忍不住踱步到床头,弯腰,细细地观察他。——
董总长得并不帅,但肤色白,皮肤也保养得很好,加之身材瘦小,平时又爱穿运动服,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不到四十岁,但他实际已经四十六岁了。
董总身上散发出的成熟男人才有的气息,很是令我着迷,尤其是他在专心工作的时候;但偶尔有公司活动的时候,他也会显露出小男孩的一面,让你忽略了他的年龄、外貌、身高,觉得在你眼前的,只是一个稚童。
他平时总是把自己收拾得整齐干净,这两天因着合同的事情,疏于打理的胡渣冒头之势十足,即便这样,这一圈青黑色也是给他增添了魅力。……
不知不觉,我在观察董总的时候,双手撑在床上,腰越弯越低,脸越靠越近;等我回过神时,我的鼻尖距离董总的脸已不到十厘米,清晰地闻到他呼出的气儿带有酒味;腾地,原本已经恢复白皙的脸又染红了,我不禁呼吸急促,下意识的用上牙咬着下唇;时间仿佛就定格在此刻……
三、短发女的同事
这两天,很意外,我竟和董总还有他的二奶秘书一起来我老家的城市出差,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因为董总都是自己一个人出来。这次出来,董总点名带了我和二奶陪他,说我们是新来的,得出来锻炼一下,以后可以代替他跑这些业务。呵,我觉着,这话说得贼官方,实际上,他不就是拿老子当幌子,然后想和二奶暗度陈仓。那二奶长得贼性感,即使不漏点,骚味还是很浓;尤其是那勾人的桃花眼,一笑就让人把持不住,妈的,公司里好几个男的,包括老子,都看馋了,只是不敢下手。
妈的,扯远了。爷想说的是,昨天傍晚,董总和对方公司的人约了吃饭,有饭局,自然不会少了酒,我“千杯不醉”的外号可不是说说而已,一个人就能把这群孙子喝趴下;董总的酒量可真“菜”,两小杯白酒下去就醉了,不过,也确实老奸巨猾的,——哪有出来混了这么多年不会喝酒的呢?——都是装的。
他们要单独待一起,肯定想着怎么打发我,那我给他们送个机会,老子回家找爹妈,各取所需,不是正好?我故意跟二奶说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一趟,然后把他们送到酒店门口就识相的溜了,看老子多贴心。为了他们的幸福,我可是煞费苦心,希望董总看在我这么懂事的份上,以后升职加薪能想到有我这个小人物,我可不想继续在一线跑。
四、短发女
出差回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我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而且还经常背着我窃窃私语,但我又说不出哪里怪,好像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工作呀,难道是我心态变了?或者是我自己心虚了,所以才会疑神疑鬼?
一回想起在0602号房发生的事,我就忍不住心跳加快,呼吸慌乱,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工作;偷偷抬眼看一下被白色帘子遮住的玻璃窗,想象着董总在他办公室内认真工作的样子,此刻的他一定在想着如何把公司经营得更好,让跟着他的弟兄姊妹们都能提高收入;他是个脑洞很大的人,总是能想到很多新颖的办法,公司也确实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嘻嘻,真不知道他那小巧的脑袋怎么可以装下那么多智慧?想到这,我嘴角不觉偷偷扬起,“与有荣焉,幸甚至哉”之感油然而生。
不行,不能胡思乱想,我得认真工作,要不然今天又要加班了;加班其实也挺好的,可以和董总多呆一会,即使不在同一房间里,但是,也能感觉到有他在的心安。
五、短发女的母亲
静儿自从出差一趟回来后,整天魂不守舍的,有时候很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就笑了,一眨眼又耷拉着嘴角,跟“思春”一样,是她开窍了,知道要找个婆家了?老天保佑,我儿终于长大了。
从小她就不喜欢跟男孩玩;后来去上大学了,大二那个寒假,她带了个女生回家,说是她“男朋友”,她爸一生气,狠狠打骂了她一顿,哪有女孩子跟女孩子在一起的?这太不像话了。没多久又变得更糟糕了,说是不谈恋爱了,不嫁人了,要当那劳什子的不结婚族。
都大学毕业快一年了,还没谈个朋友,我跟她爸急死了。好好的上个大学,都学了些什么混账东西,真是作孽呀!
我跟她爸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心肝宝贝的疼着,求求老天爷保佑,让这娃子正常点,只要她有喜欢的男孩子,我和他爸都不拦着。
六、短发女
晚上和母亲聊了很久,知道自己又伤了他们的心,真是不孝。
在此之前,我早已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了,但是,喜欢一个人真的由不得理智、计划来决定呀;或者说,我也不曾料到,在我的生命中,会遇到这么一个比我大二十多岁的、还是个有妻儿的男人,并且爱上他……
我爱他,可他爱我吗?我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七、董总
看着小刘的辞职书,我有些纠结。
她在文秘岗位上,还算尽责,虽然偶尔会犯点错误,但刚毕业不久的孩子大多都这样。
“刚毕业的孩子”,是啊,她还那么小,而我,将近半百,都可以做她的爸爸了。那天晚上,我终究糊涂了;我并没有醉,原本到了酒店楼下的时候,我就该“清醒”了,但是贪念让我继续“醉着”,我告诉自己,我就只在酒店到房间这一小段路放纵一下自己的情感。——对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呢?是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脸上那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吸引了我?还是在之后的相处中,她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神态让我心生好感?……好似都有。似乎她来了之后,我的心态也跟着变轻松了;对她的喜欢也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享受着“暗恋”的青涩与美好。
我用指腹轻轻摩挲下唇瓣,那里,仿佛还留有她的味道,是她蜻蜓点水的温柔。可我不能,再沉沦下去;我早已为人夫、为人父,我与妻子虽是相亲认识的,不管我当初因何与她结合,我都必须对我的家庭有责任与担当。
八、短发女
街道上,风很大,沙子有些迷眼。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从前工作过的地方,以后,我再也不能和董总共处一室了。心有些痛,但我知道,会过去的。
我后悔吗?不,我不后悔喜欢一个有妻儿的男人;我不后悔偷偷吻了他;也不后悔,递了辞职书。只是,他,可曾喜欢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