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卫风·木瓜》告诉我们，为何如此亏本交易，依然坚持要做
文\常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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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清君导读：有些古诗词曲，若纯从字面来看，其意似乎令人不可理解、颇感困惑，但待进一步深入探究之后，方知原来如此……
《诗经·国风·卫风》中有一首《木瓜》诗是这样写的：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虽然这首诗歌创作于距今2000多年前，但几乎不用翻译，现代人都大半能够看懂，常清君只解释其中一处，即诗中的“匪”同“非”，当“不是”讲。
诸多奇特之处
这首诗有不少特别之处，首先从格式上看，一是其没有采用《诗经》中常见的四字句格式，而是采用了五言格式，若是没有中间的那个“匪报也”三字句，都算是一首标准五言古诗了。
二是整首诗共有三段，每段四句有18个字，前面两句10个字只有2字不同，后面两句8个字则完全相同，也就是说，整首诗歌每一段有近90%的内容是完全重复的，这不仅在《卫风》10篇中，即使是在《国风》160篇中，甚至是《诗经》300篇左右的作品中都不多见，就如同那首根据唐代诗人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古诗谱写而成的著名古琴曲《阳关三叠》，也有些类似现代流行歌曲里结尾部分的反复咏唱。
其次，从字词上看，即使是那六处不同的地方，其意思也大同小异，基本算是近义词，比如“木瓜”、“木桃”、“木李”，都是当时可供采摘、食用的水果，“琼琚”、“琼瑶”、“琼玖”也都是当时佩戴在身上的玉佩类装饰。
再次，从内容上看，最让人感觉奇特，甚至有些不可思议的是“木瓜”、“木桃”、“木李”这些水果的市场价值，和“琼琚”、“琼瑶”、“琼玖”这些玉佩的市场价值之间，别说在《诗经》所描绘的两千多年前的西周、春秋时期，当时由于开采玉石矿产，以及打磨雕琢玉石配饰的技术还很原始落后，不仅玉石产量无法和现代相比，雕刻一件玉石装饰品也完全依靠一板一眼的手工制作，不仅相当费劲，成本也相当高，其价值和一个水果相比，相差非常之大，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几乎是成几何级的增加。即使放在现代社会来讲，由于现代科技的发达，虽然玉石矿产的开采技术，以及玉石装饰品的制作雕刻技术可以成批量生产，成本大为降低，但如果和一个普通水果相比，其价值依然也是其几十、甚至上百倍以上。
《诗经·大雅·抑》中也有“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之句，还由此引申发展为了成语“投桃报李”，但其中的“桃”和“李”两种水果的市场价值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相差不大。
这首《木瓜》诗中更奇特的地方还在于，诗中描述双方不仅以水果来交换玉佩，拿玉佩来交换的一方还特地向对方解释说：其实，我回赠你的这件玉佩，都不足以回报你给予我的那个水果的所含价值，我只是借此来表达我想和你永永远远相好下去的心愿。
什么状况？明显的亏本交易，不仅心甘情愿地主动做了，还反复向对方申明其实是自己获益了，还向对方表达感谢之意。
且慢开喷，让我们再来重读原文，理理思路。
关于这篇诗歌原意的解读，据不完全统计，古往今来的说法至少有七种之多，后被学者们再次归纳为以下三种观点：即“男女相互赠答说”、“朋友相互赠答说”、“臣子报答君王说”，常清君比较倾向于前两种观点，但作为一篇赏析文章，我还是将这三种主要观点在这里都一并解读一下。
揭示爱情的真谛
先解读男女相互赠答说，这涉及到爱情的范畴，两个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在郊外又一次相聚约会，相互唠嗑聊天、互诉衷肠之时，这次终于谈到了终身大事，说着说着，女方突然掏出一个木瓜类的水果，作为私定终身的定情物交给了男友，以表明自己已决定将终身托付给心上人，从一而终，绝不变心的意愿。
男友在惊喜激动之际，由于事先没有准备，所以就把随身佩戴的一件祖传的美玉饰品，给了自己的女友，作为回赠的定情物。在男友看来，挚爱的女友赠送给自己的这个定情物所表达的深情，重于一切，甚至重于自己的生命，他觉得回赠给对方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完全传递自己的激动感激之情，所以就给女友解释，自己所回赠的这件玉佩，是不足以完全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意愿的，而自己内心的真实意愿就是：无论时局如何变化，都将永永远远和心仪的恋人（这个时候应该称其为未婚妻了）相伴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当然，那时还没有如今现代社会里已经相当常见的戒指之类的定情物，不过在古代女方一般会选择方巾、手帕、发饰等之类的，作为私下里赠送给男方的定情物。至于女方为什么要选择木瓜之类的水果作为定情物，常清君猜想，可能有以下两种情形：
一是这位女孩子相当有个性有创意，打算选择一个比较独特的、有别于日常的定情物，给男友一个惊喜；二是这位女孩子已经出门赴约的时候，在路上临时起意，打算今天要送给男朋友一个定情物，以表达自己的心意，可如果重新返回家去拿，又担心会导致约会迟到，她不愿让心爱的男友久等自己，于是在路边的果树上，就顺便摘下了一个木瓜（木桃、木李）之类的水果，作为定情物赠送给男友，而且，她显然是了解自己男友的，知道对方不会在乎自己送的是什么，而更在乎自己所表达的这份真爱。
至于为什么诗中使用了“投”字，而不是“予”、“赠”、“贻”、“送”之类的，常清君猜想也存在以下两种可能：
一是“投”字在文言文里本就有“赠送”的含义；二是这个女孩不仅有个性有创意，还相当有情趣，当天与男友见面时，就真的是在两人相隔一定距离（应该是近距离），或者是在彼此嬉戏追逐中，从空中抛投给对方的。而男方给女方玉佩的方式，则既可能像女方那样在近距离内抛投给对方，也可能是面对面、手拉手交给对方的。
写到这里，不知大家明白没有，如果还没明白，那常清君就再以现代的例子来总概一下吧：比如有女孩花20元钱网购了一张手帕，然后将其作为定情物赠送给自己的心上人，那这张手帕对于这两位恋人来讲，就不再以20元钱来衡量了，而成为重要珍宝，甚至是无价之宝了，那她的男友无论回赠任何东西，无论是同样网购的10元、20元的小饰品，还是含金量达99.99%的金戒指，亦或几十克拉甚至上百克拉的钻石戒指，两件定情物在本质上都是等值的（那种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骑在自行车上笑的爱情观不在此例哈）。
原来因为情义无价
再来解读朋友相互赠答说。这涉及到友谊的范畴，限于篇幅，常清君就不在此展开了，还是举个例子来阐述吧。比如有人好多天都没吃东西了，就在其饥饿难耐，奄奄一息之际，有个人及时给了他一碗饭吃，救了他一命。两人从此成了朋友。那碗米饭可能市场价值就只有不到一元钱，如果那个被救的人，过后花10元钱买了一两斤大米给救他的人，还振振有词地说：“你只给了我一碗饭吃，我却给了你可以做至少10碗饭的大米，够意思了吧！”你说这叫真心回报吗？古人云：“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点水”和“涌泉”相差多少倍啊！
真挚的友谊，就如同真挚的爱情一样，都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再来解读臣子报答君王说，这涉及到知遇之恩的范畴。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在春秋战国时期更为常见，比如被称为春秋战国四大刺客的专诸、聂政、要离、荆轲，再比如赵国大臣蔺相如、魏国大臣唐雎等。
所以，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知遇之情，都不是能够用金钱来衡量的，所以这看上去的亏本交易，其实是收益不小的，或者用现代的一个流行词语，这叫“双赢”。
虽然这首诗反复出现了三次一方赠送“木瓜”、“木桃”、“木李”，另一方回赠“琼琚”、“琼瑶”、“琼玖”的描述，在常清君看来，却不一定是真的如此，而是诗歌这种体裁的特点需要反复吟唱而已。
另外，常清君在此顺便说一下，台湾著名女作家琼瑶的这个笔名（她原名陈喆），就来源于《诗经》里的这首《木瓜》诗中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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