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神录(4)

       

羡慕一头牛,它有白色的温柔

      人一旦被区别对待,心理便产生了不平衡感。已经是居家隔离第四天,看着周一同事们去上班了就感觉到心理有些焦躁了。况且除了家里又不能随意走动,无异于困笼之兽。

        一旦稍微有些智商和灵性的动物过了新鲜劲,习惯了笼子并明白除此之外自由无望便会产生了本能性的抵抗了。

        幸好那通神秘电话再次拨打了过来,终于可以去做核酸了!顿时如脱缰的野马赶紧奔去村医所。此时已在网络上了解到本地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解封,各地级市可爱的支援医护人员已经逐批返程。

        果然我们在村医所见到熟人唠嗑了起来,都是从东兴返回的。我们再次念念不忘谴责那位“致命毒师”并聊到各种关于他的真切信息——和官方的幽默心照不宣又各得其所,并彻底坚持不逾越传谣造谣的底线。我们可知,离社会真相不远的还有法理的真相,即使有真凭实据如果没能达到百分之百推断出结果也是不允的。所以难怪官场的确需要精英人士去把控的。

        我们聊了种种民间和网络对于所谓接近真相的了解,但又很自觉地任凭着刺骨的寒风把我们所说的东西忘掉;毕竟还要参加生产工作生活,还要维持小百姓头顶上的柴米油盐的生计。不久,小护士姐姐终于像只小鸟从小汽车上奔下,给人带来疫情阶段性胜利的欢悦。不过,尾随而来的还有一辆健康码是红色的;我们这群绿码绿卡的人当然不愿意和他一批靠近。这个时候,这位年轻有为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忽然产生了不解和不满。不过在众口一辞的团结下也只能委屈将就,鼻子只能隐隐地发出些不易察觉的哼哼声……

      而我们这边的队伍里其中一个是连绿码和绿卡都显示不出来,他随口说了些他的情况,我们都不介意。毕竟是乡里乡亲,也确实是因为网络问题。这个时候,我们对于这样的一个无知的结果一点儿也不恐惧,反而非常自然而然地容纳他为一体。

        我们做核酸的时候,要求村医告诉他离得远远的。他也只远远地眼骨碌碌转地看着我们,随手抽上了烟,似乎让这些烟雾来化解眼下的尴尬。

        这次的护士小姐姐做核酸和她的心情配合得恰当好处,用棉签刷了一下红色的试剂,然后让棉签像喜鹊一样在我喉咙灵巧地跳了几下,就欢呼着飞出去了。和第一次在妇幼战战兢兢但又像精准命中扁桃体的导弹以及第二次在乡下另一个检测点百忙中百箭齐发式的体验截然不同。我忽然明白,性格不单和性格相配,且和动作相应得很,更还要应时应景。我仿佛从她们对我做核酸的不同姿势中看到了抗疫不一样的变化和进展。

      核酸我第一个做完,然后趁着这次做核酸“放风”的间隙赶紧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应所需的生活物资。毕竟村委发告知书下来所有困难找他们,但书面上什么电话也没留,我很聪明地明白了意思。

        回去的路上我再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和感到平坦厚重硬朗马路的畅快。当然伴随着我回去的还有一辆接着一辆疾驰的大卡车,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如同被这个巨无霸押解的“犯人”,想自由些逃脱是不可能的。而在这些运送沙石的大卡车看来,它们无异于在由人的脊梁和可怜的幼小同类的躯壳组成的钢丝上行走。但似乎这些操控它们的已经是技艺纯熟的杂技师,钢丝总有断的一天,还可以换,可技艺毕竟还要不断翻演。

        而我们在这些不断匆匆行走的巨无霸脚下的人也相当的知趣与和谐,就好像牛屎鹤呆在牛的身边这么的天然。它们毫无违和且互相帮助,牛儿在偌大的草地上悠然吃草,而白色的牛屎鹤就像天使一样伴随着牛摇动的尾巴和粗笨的舞步安然地守候或游走。如果哪一天,它们彼此少了地方可能还真不习惯。

牛屎鹤和帅牛的约定

        是的,当我们被利益和谐的时候,是没有彼此之分的;即使区别得很明显,也不会感觉到异样。

        回到村子的桥头边,我发现一位婶婶戴着竹笠帽寒雨中蹲在岸边默默洗菜,青玉色的菜和黑褐色的河水泾渭分明。此时我感觉她既熟悉又陌生,离得渐渐远的时候,发现她好像这墨色的山水画里非常突然又非常自然孑然渺小的一笔,就这样巧妙地和画融合了一起,竟然毫无突兀。

        我明白,乡村自有和我们告别的时候;而我在它离我们渐行渐远时却觉得跟它越来越是亲近,这无疑像挽回决然要分手的恋人一般。

        当人家把这幅墨色山水画卖个好价钱的时候,有着逸兴遄飞思绪和踌躇满志脚步的画室是否愈发蓬勃生辉呢。

      此刻我渐渐地闻着了香槟和葡萄酒别样的香味,或许应该断定恰恰是由这幅画里长流的水所酿而成……

      哦,乡村,哺化我们的恋人,饮尽她血汗的母亲,她总归有“羽化登仙”的时候,当人们面对着她在人间留下无尽的褶皱时又或许只能载歌载舞以示庆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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