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丸:
今天是你开学第八周的周三,又是新的一天,你要上学,我和爸爸要上班了。
清晨七点醒来,打开手机,看到闹闹昨晚给妈妈的留言,意思是昨天的内容很温暖,爱真可贵。闹闹是妈妈在网络上的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交流人生、职场、生活等,我们彷佛总能有很多的话题,她很善于思考,她的思考也常常促进我的思考。她的留言鼓励和激励着我继续写下更多的文字。
回广元老家短短一两天时间里,用心留意,就会发现许多温暖的小事,我不忍漏掉点滴关于生活的片段。
家乡老旧的窗户、窗外挂在山间的绸带般的云朵、桥边开了三十多年的小卖部,诸如此类极不起眼、稀松平常的场景,都在滋养着我的乡愁。
清明笋、雨前茶,两者堪称食物种的奢侈品。到了广元,大巴山下最不缺的便是这山珍,我最爱的也是这笋。舅妈知道我爱吃,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菜市场帮我挑选,还多选一些供我带到城市里去。
我带你吃完早餐以后,正好在菜市场碰到舅妈选笋,我便跟着一起选。选笋很有讲究,不可选竹节老的,那样嚼不动,不可选头太长的,太长的那一截如果已经变硬,拿回家就要弃掉,抬高了成本。细小的不一定都嫩,舅妈用手指捏住笋头,轻轻一捻,就能判定笋是否鲜嫩,满意的就放在袋子里,不满意的放下重新选。
我跟着舅妈一起,围着装笋的大桶,蹲着选二十多分钟,脚有些麻,方选好十斤笋。心想,吃一顿新鲜的笋,背后得是多少人付出的辛苦与努力,需农民伯伯把笋挖出,剥壳,背到市场售卖,才由我们挑选,回家以后还需反复清洗掉笋上残留的绒毛,分解成细条,最后经过烹饪,才能到我们的嘴里。难怪《舌尖上的中国》感动了那么多人。
在我和舅妈选笋的时候,你在一旁玩手机,玩是小孩的天性,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也并不理解大人的辛苦,成年以后逐渐明白,大多数时候,小孩看到的是大人遮风避雨以后的晴天。所谓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负重前行。
回家的路上我通过这件事跟你讲食物来之不易,你说“不用这么辛苦,用叮咚买菜就好了,直接送到家”,你的纯真引得我会心一笑。我又问“可是菜送到家还需要理菜、洗菜呀、切菜呀?还是需要劳动”,你摆摆双手,发出一声俏皮的感叹,“啊,这可真没办法。”
我想,不管时代如何变,获得食物的途径如何改变,但人们对食物的敬意不会改变,民以食为天。
舅舅给我倒了一盘洗脚水,这让我有一丝不好意思,主要是让长辈来做这件事觉得不太好。可这件事又是那样自然,因为舅舅想给我展示一下那个按摩洗脚机的妙用,强烈要求我体验一下,使用体验确实很享受。我在想,我能为舅舅舅妈做些什么呢。
说说外婆,外婆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人,满头银发给人超然脱俗的感觉。外婆总是笑眯眯的,是公认的好脾气,我从未见她发过脾气。这次回家乡,我和外婆聊了天,外婆给我讲了她心中的话,让我对外婆多了一些理解。
外婆说,我从不抱怨,我喜欢看到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我很知足。你们不开心的时候,我难怪不会难过吗?我的心痛、我的遗憾向谁诉说,我谁也不说,我只要大家开开心心的。
我抓着外婆的手说,“外婆,我愿意听你说。”
外婆给我讲了好多我妈小时候的事,说我妈小时候生疮,疮长在头上,差点连命都没了。所以她每次看到我妈生气的时候,心里都难过得很,心疼得很,我妈经历的苦,旁的人真的不敢说了解地完全。她叫我对妈忍耐一点。
我想,为了这么好的外婆,为了不让她伤心难过,我也不能再顶撞我妈了。虽说我妈说的话常常漏洞百出,我总想和她理论理论,但为了外婆,我不能只图自己一吐为快。妈妈心情好,外婆心情就好,外婆心情好,身体就好,她有高血压,不能经受情绪上的刺激。
说说爸爸,爸爸是大大咧咧的人,一辈子的打工人。那天,返程的列车还有两小时启程,我和爸爸在火车站广场的花台上,坐了一个多小时,那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爸爸叫我要幸福。这句话他说了一辈子。我想,幸福哪里是两个字能说清楚的。
我问他,“那你幸福吗?”
他说,“我幸福啊。”
我接着问,“那你说说看。”这个退休以后还不停打工的男人,在我眼里他为了生计四处奔波,哪里算得上是幸福。
他说,“我现在多赚一份钱,有钱给我的妈妈;如果要请好朋友吃饭,我也有钱;工作上没有能难到我的事,我有技术,任何问题我都能应付得来;你妈妈很关心我,隔三岔五给我打电话,生活上的小事也为我考虑得周到,她很惦记我。我觉得我很幸福。我晚上睡得很香,胃口也很好,我确实很幸福。”
爸爸的幸福原来如此简单,用最朴实的话语诠释了,孝、友谊、事业、家庭、健康。一个男人拥有这些,坦坦荡荡,如何不幸福。
回想起昨天对他说的那些埋怨的话,“你到处工作,钱保值增值了吗?!你真的生活得明白吗?!”,觉得非常后悔。
他接着说,“你有什么爱好,想去做的就去做。你不是说你想学钢琴吗?我可以给你买一台钢琴”
“我已经买了小提琴了,现在学小提琴就好了。我其实还有好多事情想做,我要种花、我要生活里有音乐”
“那我送你一套音响。”
“音响也有很多,要看发烧不发烧……”
我和爸爸聊到乐器、音响、音乐,爱好、梦想、理想,我们就在火车站外的空地上,聊了好多好多,难忘。
随着慢慢长大,慢慢懂得了“情”这个字,这是人与人之间的纽带,但我想,和这些亲人想比,我还不够懂,每个人都是一本厚厚的书,我翻开的,还只是其中一部分。
写下这些文字,即使将来我不在你身边,也有它们代替我,把我的爱传递给你。
爱你的妈妈
2022年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