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

清晨,常常一个人行走。

走过接踵摩肩的高楼,

越过水泥覆盖的土地,

来到那些有草皮和树木的地方。

我可以看到露珠凝集,

在一片片淡绿色的叶片上翻滚,

阳光透过它们,

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我吸着清新湿润的空气,

把脏腑里的淤浊吐出来。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虫鸣,

鸟儿在枝头叽叽啾啾的歌唱。

我置身于其中,

感觉自己在慢慢消隐。

烦恼褪去,焦躁不见影子,

我如风般轻盈和清冷。

昨夜梦醒,思绪如繁花落地,

人老而失智,是上帝的仁慈,

参透完了疾病、衰老和死亡,

何必清醒的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时光溺毙。

常常回忆起父亲的最后日子,

与其醒着不甘、无助、疼痛和绝望,

不如无意识的睡着了,

梦里也许是另一番光景。

父亲生前也爱行走,

夜里走过一道道山粱,

把自己浸入无边的黑暗里,

有时候掰几个玉米,抠几个红苕,

大多数都是空手而归。

整个村庄都陷入一种可怕的沉默,

只有他在活跃,

是抵抗、阻击,还是等待,

在黑与白的临界点。

后来发现,

我越来越像父亲。

初时如向日葵般,追随阳光。

然后瓜壳俱老,杆子撑不住盘,

垂下头,在墨色里满怀心事。

这只是生命的自然规律,

谈不上什么稀奇。

趁晨风柔和,

多吸几口空气。

人吃多少粮食和有多少次呼吸,

都是有定数的,

只有时空永不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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