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署心研（1）

人越来越不像人。

权轻还在打零工时就是这么想的。他发奋，削尖了脑袋才挤进了灵署科研所。一个破数据筛选的任务下来，几个通宵，一桌子速食残渣，耷拉的脸，他越发坚定了想法。

齐活了，这几天都没活，躺着踏实。手机响了一个多小时，才把睡了快一天的他吵醒。工作群里，大家一片叫好。权轻揉了揉酸胀的眼，打个哈欠。手机荧光打在他油腻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绿。

是一条视频，电影《兴新心生活》的预告片，讲的是在小房间里穿破烂的人，转眼就躺在大房子的沙发上；躺沙发上无聊的人，下一帧就在海滩边晒太阳；晒太阳的人努着嘴，突然就飘着登山了。画面精美，节奏明快，工作量不小，权轻想起了前些天的加班，此时他不信任何美好的谎言。

伸伸懒腰，喝杯茶，权轻很容易就翻到了他想看的影评。

影评人：无赞助
个性签名：我是无赞助，一名直抒胸臆的影评人。
同好们，电影《兴新心生活》出预告片了！新某影业制作！灵署研究所背书！但还是要以质量为重。特效花哨，经费很足，题材立意有点老套，一闪而过的结尾小彩蛋不很出采。现在少有观众会花3小时吃这样一盘炒冷饭。新某江河日下了，贺岁档也于事无补。
另：希望新某大大轻点。

除了这位高影响力的博主，其他的影评博主也没能编出多少好话，网民多给的低分。也有说“看个乐呵就行”的人，权轻都以看似委婉的言语回复了。

“你好，哈哈！你好，哈……”权轻的手机铃声渐响。

“大爷好啊！数一下我打了几个电话吧？请问大爷您有没有空呢，仲枢开不了机了呢！”电话那头的女声，约摸不到三十，很是礼貌。

八个，在家，就来。权轻挂了电话，清水抹了脸，把颗薄荷糖嚼碎，换鞋，包起一次性桌布上的垃圾出门了。天将黑，路上车一堆。好在他就住研究所旁，走不要十分钟。近，有近的特别之处。

过了几道门禁，进了研究室，空气中残留的酒精在这无异味的场所很是扑鼻。

“大爷早！”就是电话里那声音。她束腰的白大褂，插了三支笔的胸口袋，眉挑眼大鼻挺，眼珠子大的圆框眼镜，抿唇似有笑。无妆无饰，一顶发帽。

权轻摆摆手，女生拿了门卡，带他过了几道门禁，换了无菌套装。路上嘴动个不停。说今天大家出差了，让他们几个在这边配合调试设备。

“行了，穗穗，试试。”权轻打断了她。就在她反复念叨的时候，权轻取来了墙上挂着的说明书，翻了一阵，开了机器，按照报错指令翻书，把接触不好的几根数据线往接口里头使劲按了按，再一开就好了。

“仲枢启动正常，可进行下一次操作。”仲枢是所里这些年捣鼓的一种设备，眼前这台是给新人练手，给成熟机当测试机的。这机器发出的声音，权轻已经听了很多遍，但还是听不出是男是女。

“大爷厉害！网络也……”穗穗没能说完，权轻摆摆手让她自己看。看到网络已连接，穗穗甩着鼠标点来点去。仲枢的屏幕上出现了小组负责人那不怎么悦人的脸，转眼又变出个笑脸。不知跟谁在说话，说，好的，现在我们连上了，可以开始远程调试了。

权轻不想看这中年大叔的脸，那笑纹里藏着憔悴，这不是他想要的未来。但没办法，现在手头有工作，好在听一句令就可以去干活，软件调试时也可以把这脸给缩到看不见。操作也不多，只要把权限给足，对面的师傅就能远程操控。

之后他所要做的，只是要看着屏幕闪烁，要挤出点好奇心来当茶喝。他只等一句话。

“好的！多谢！太晚了大家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前脚关机，后脚就走，权轻没心思去听穗穗闲说些什么。深紫的天空不似夜，星星只有寥寥几颗。到家了，只消往床上一倒，日子就能舒坦几分。

锵！收到一封新邮件。这是权轻的新邮箱地址，他还特意用技术屏蔽了骚扰邮件和垃圾广告，这个点，能有谁？

是一条定时邮件。就四个字：启动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