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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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个猎人,行走在千山万水之间。这是我的嗜好,没办法,我喜欢血腥,就像有人喜欢摇头晃脑地念一些歪文字一样,比如我那讨人厌的哥哥。人各有所好,这是爷爷说的,也是我的信条。

  大雪封山的时候,正是打猎的好时机。我的袋子里装满了火药和足够多的粮食。我挑了两把最好的猎枪上路。爷爷说:“不要伤害幼小的生灵啊!”我不想听,打猎就是打一种心情,我不能因为吝惜一半只生灵毁了自己的兴致。

  雪山的风好太了,满山遍野的白。我提了猎枪很悠闲地逛着。这是雪天打猎的好处,不用费什么力气,只是等待,就会有猎物上手。我先是找一个避风的地方蹲下来,然后挑起狐狸毛的帽沿向四下观望。收获猎物很简单,半天的功夫,我设下的夹子里就有了几只不错的兔子和野鸡。我没有动,我还在等。天快黑了,狡猾的猎物还没有出现。我哈了口气,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的手指。我的意念告诉我,再等一会就会有大收获。

  它来了,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狐狸。它四下嗅嗅,用它敏锐的鼻子触摸食物和危险。我一动不动,头上的狐狸毛棉帽很好地遮住了我身体上的气味。它一步步地走向我设下的圈套,又不断地向四下张望。我掩住心里的窃喜和期盼,看着它的嘴接近了诱饵。

  “啪——”我听到了夹子的闭合声。“一定夹住了它的嘴。”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身。它的脚裹在了铁夹子里。我听到了它的悲鸣,起身跑过去。它发现了我的身影,拼命地挣脱脚上的夹子,用紧张和凄苦的眼神望着我。我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我只是一个猎人,为猎物而生。

  它开始跑,拖了那只铁夹子踉踉跄跄地向前奔,尖叫声响起在我的耳边。我是不会放过它的。它雪白的皮毛可以让我一个冬天不再出门。我沿着它的血迹追赶,终于在一个山洼里逮住了它。它的眼里闪烁出一种着让人心跳的东西。

  夜深了,我不能再下山。为追赶它,我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我拢了火,烘烤自己带来的食物。它卧在一边静静地望着我,嘴里发出了低呜。我撕了一块兔子肉给它。它抬起头转了转那双水样的眼睛。那一刻,我想起了女人。

  我累了,睡得太熟,也有些大意。它咬断了我的夹子,跑了。我闻到了枪口的尿骚味。“狡猾的东西!”我说。

  两个月以后,我回了家,拥有的收获足以让我的爷爷骄傲。

  往日陈旧的黑漆大门刷成了红色。凌乱的院落也整齐了许多。“快来!”我听到了爷爷的呼唤,“今天是你哥成亲的日子,还好你回来得巧!”

  我定了定神,看到一个女子顶了盖头从屋外挪进来。她玲珑的小脚让我心里痒痒的。我的傻哥哥笑成了一朵花,穿了绸缎的长袍披了大红的绢花站在院子里笑。

  “哥的福气。”他说,“你的嫂子美极了!”

  “哪家的姑娘?”我转过头去问满脸绽笑的爷爷。

  “远村来的,说是迷了路!”

  我晕了头,看着满院子人笑。我走过她的身边,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你是狐?”三天后,当我在鸡舍前碰见她,我的目光有了杀意。

  “说什么呢,有你这样的小叔子吗?”她浅浅地笑笑。那一刻,我知道了哥哥迷醉的原因。她美极了。

  “二楞,”我听到爷爷说,“屋来——”

  我钻进爷爷的旧棚屋。“以后,别站那么近跟你嫂子说话,男女授受不亲,别让你那书生哥哥起疑心。”

  我悟到了它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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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的日子,我们相安无事。我的傻哥哥一门心思地读书,她也是一门心思左右伺候。临近科考的日子,哥说:“照顾好你的嫂子,我去去就回,等拿了功名,一准接你们进城。”

  我点了头。我的哥就是我的哥,他的话我得听。

  “我会好好照顾她,你放心去吧!”哥哥点点头,含着满眼的泪水与她告别。

  她落到了我的手里。

  挥手之后,她转过臃肿的身子看着我:“兄弟,以后得指望你了!”我点了点头,胸腔里突然有了一种对亲情的眷恋。

  我的目光开始不离她的左右。她的一举一动晃在我的眼里。爷爷打了我一记耳光:“没成色的东西!”是的,我是没成色。她的那张脸化开了积在我心里多年的冰雪。

  我开始想她,开始满无目的乱逛。她终是我哥哥的女人,是我的嫂子。但她逃不出我的心。我一把一把地撕扯自己破碎的胸膛,在流出的泪水中感受扎心的痛。没人能理解我的感觉,她、哥哥、爷爷。

  她是狐,却在嗜杀一个猎人。

  分娩的当晚,风很大,我听到了她的啜泣。我跑出院子,跑向山顶,一头扎进雪堆里大哭。只有风声,只有冰冷的雪陪着我。

  她生下了半狐半人的东西。爷爷让我杀了她。可我举不起枪。爷爷红了眼,夺过枪——

  我冲到她的面前。血穿出了我的胸膛,我听到了爷爷的哀号。

  “走——”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望着她。那一刻,她泪流如注。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风里。

  我在她的背影中倒下。

原创:木门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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