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城学宫初探

修缮了半年多,三亚崖城学宫终于开放了,这个始建于南宋庆历年间(1044年)琼南唯一宫廷建筑的孔庙,算起来历经已近千年,几天前乘公交车历经一个半钟,终于可以一窥容颜了。

车在古城门站停下来,下车抬眼一望,一座古城楼就在眼前,看了介绍才知道从秦朝就有了雏形,是木栅栏夯土围墙,南宋开始砌了砖墙,这就是历代中国最南端州治的处所,就像青岛前海沿的老衙门,可人家这边修了城墙,尽管才方圆七百多米,袖珍的也能保一方平安聊胜于无啊。崖城毕竟有两千多年的修为,虽然地处偏远,修成这般正果也实属不易了。

穿过城门洞,迎头就是学宫的南面的红墙。从右侧边门进去,一片静谧,顿感气度森严。整个宫廷建筑自然是国粹对称的格局,沿中轴线棂星门、泮桥、泮池、大成门、大成殿、崇圣祠一字展开,东西两侧许多祠堂分列两旁,各有各的名目我也没去细究。

既然孔夫子为历代皇帝尊崇,孔庙也就可以享受低于王者一级宫廷建筑的礼遇,中规中矩等级森严的理念必然滲透于一桥一水一廊一柱之间。

最前面是棂星门,就是个高大的牌坊,四根雕花石柱伟岸挺立,这是先让你心绪沉静肃穆进入拜谒的状态,棂星就是文曲星,古来文人谁不想文曲星高照金榜题名啊,虽说在下已不求功名了,那也得进去看个端的吧。

往前就是一池静水了,有拱形小桥立于池上。宫廷建筑必然有水,皇宫是周围一圈护城河由玉带桥连通,是满水,孔庙也有水有桥,但规格要降一等,只能排布在南面,我想泮水,是不是就是半边有水的意思。

过了泮桥就是朱红色的大成门,三个门洞,穿过去豁然亮堂,迎面谒台之上就是主体建筑大成殿了。既雕梁画栋精雕细琢,又不失古朴威严,里面供着孔夫子塑像,左右分列颜回、子思等四大门徒,供历代学子拜谒。

我一直好奇,总以为历代称之为天涯海角的荒蛮伤心之地怎么会有孔庙,而且竟然延续了千年,文脉不断。

看了介绍才知,正是地处边远反而成就了一种文化,美其名曰謫官文化。唐宋以降,被贬到这里的高官真可谓铁打的崖州流水的謫官,光是皇子、宰相、内阁大臣就多达十四人,有名的宰相有就五位,唐朝三位,北宋南宋各一位,唐代的李德裕可是赫赫有名的宰相,想当年牛李之争近四十年,令多少官员无所适从,让把人家晚唐的大才子杜牧一肚子雄才满腔子报国心化为乌有,宰相牛增儒和李德裕都看好他,却又都因对方对他示好而不愿重用他,首鼠两端的杜牧只好放浪形骸,去做他的十年的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去了。

斗来斗去,李德裕是最终失败者,被贬到了崖城。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反倒成就了崖城的文化。李德裕断了回京的念想,也就能沉下心来为当地振兴文化做了许多事。另几位被贬的宰相卢多逊等人也把京城先进文化带到这里,诸多浸润之中,文化氛围日渐浓厚,后来竟有了海外邹鲁的美誉。

看到这不禁想起几年前去潮州来,那边也是因韩愈被贬,专注于传播文化,渐渐文风蔚然,也被称为海滨邹鲁。原来孔子孟子家乡是鲁国和邹国,用邹鲁这一美称就是文化底蕴丰厚的意思。

始料不及的是,原来鉴真和尚也在崖州呆了一年!那是第四次东渡日本被台风刮倒这边,上了岸就在南面不远的崖州湾晒经书。想想令我崇敬的唐代高僧居然就在附近,脚下这块热土顿时升华了,又一想时空阻隔失之交臂,却不能一瞻尊容,禁不住又唏嘘感叹一番。那时鉴真的到来也引起了轰动,州官对他百般礼遇,听他颂扬佛法,还给他修了庙宇,居然也叫水云寺,和他14岁在扬州出家的寺庙同名 ,可见那地方官也是他的铁粉。

这里还是很有故事,元末宋初中国纺织革新家黄道婆受不了婆婆虐待,也从江南逃到了这里,在崖州水南村一住就是三十多年,向黎族姐妹学习了棉纺织技术。上次去槟榔谷就知道这边棉纺真可谓源远流长,皆因这里有木棉树,原料不缺,人家两千多年前战国时代就开始了,中原以前不产棉花何来棉纺?直到唐代中亚西亚的棉花还没有传过来,还是麻布衣服为主。李白的诗:“长安一片月, 万户捣衣声。”听起来诗意满满,陶醉了多少文人骚客,可是现实很骨感,麻布比较硬必须在水里反复捶打才能柔软些,妇女们很大一部分家务就是捣衣,诗人们摇头晃脑吟咏之时,妇女们却汗流浃背劈劈啪啪地捶个没完,这就是缺了棉纺的尴尬场景。

在三亚我遇到过一位黎族小姑娘,她说在家乡五指山,黎族妇女还有这个习惯,每当女孩长成人都要为自己做一件嫁衣,她说家乡还会用牛皮做衣裳,用有毒的树皮做衣服,真的很神奇,很想去看看。

咦?看个孔庙怎么扯这么远,打住打住!好吧,那就打道回府吧。时光不早,在路边巫婆包子铺吃了俩巫婆包子,没感觉又啥巫术,八面香小店喝了杯只有一面香的豆浆,咬着冰冰凉的绿色心情雪糕,登上公交大巴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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