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5日晚,一个小伙子崩溃了。也许是他坐在马路上流泪的画面太戳心,很快视频便在愚人节当天上了热搜。知乎上也出现了“如何看待杭州小伙单车逆行被抓,接电话后崩溃爆哭?”的热门问题。短短十几天时间,该问题的浏览量已经接近4千万,相应的回答也已经破万,甚至连当事小伙自己也关注并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同于其他回答中感同身受的抒情和头头是道的分析,小伙本人只是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顺便感谢了路人的陪伴、民警的守护,以及老板的体谅。结尾处,他的笔调平静又轻松,跟视频里那个歇斯底的小伙判若两人,最后甚至还开起了玩笑,表示欢迎大家和自己交流打“一心(游戏人物)”的经验,并“谢谢各位的关心,世界是美好的,比心”。
这篇回答目前已经获得了13.5万人的点赞,1万多条评论里多是鼓励和感谢的话——有网友表示同是天涯沦落人,看完这篇回答之后哭过了,但好受很多。然而从当事人自己的评论来看,从崩溃到上热搜的那几天,他其实一直都在逃避,觉得自己“像小丑”——直到鼓起勇气动手写了这篇回答。
从小伙的经历来看,写出自己曾经的遭遇似乎不仅可以修复自我,还能够让有类似经历的人在阅读的过程中得到治愈。事实上,通过叙述自己过往的经历,我们可以从人生事件中的受害者变成一个全知的创作者——这并不意味着否认或是去粉饰曾经有过的伤痛,而是主动地、有目的地去探索、重组那些伤痛,并从中获取超越它们的控制感。
研究表明,表达性写作(expressive writing)能够提高个体的身心健康水平。Baikie和Wilhelm (2005)发现,坚持每次15~20分钟、连续3~5天关于创伤或是情绪表达写作,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出现一系列的积极变化,比如抑郁、焦虑症状的减少、情绪更加稳定、记忆力提高、肝肺功能的提升、免疫力增强、运动机能提高等。
为什么叙事的力量如此强大呢?仅仅是每天20分钟的写作就能够改善身心健康?心理学家给出的解释是,通过写作,我们可以重新组织、建构曾经的创伤经历,发现创伤的积极意义,从而修复因为创伤而出现裂痕的世界观。
写出自己曾经的遭遇能让我们以一种随时可以撤退的安全姿态来重新审视自己的经历或创伤。在审视的过程中,我们往往能从中发现一些事发当时因为强烈的情绪爆发而忽略的细节,以及事件本身在更大一个层面上的意义。
下面小鹿将与大家分享一些关于表达性写作的练习指导。需要注意的是,对于写作的持续时间,有的研究者建议是连续3天,还有的建议连续4~5天。在这里,我们推荐前一种写作方案,即以3天为一个周期进行叙事写作,如果3天之后你感觉还有些东西没来得及写出来,则可以再加上1~2天时间。
开始之前,你可能需要一些写作工具,像是一叠纸或者一个笔记本,以及一个计时器。找到一个可以让你一直写作而不会被打扰的安静角落。计时20分钟,然后根据以下指导语开始写作:
回想一下,迄今为止,有哪些事情曾经对你和你的人生产生过巨大影响,从中选择一个确定不会对自己造成二次创伤的事件,接下来的3天时间里,试着写下你对于这件事的感受和想法。写作时,尽量放开,让自己沉到湖底,去感受意识深处的情绪和念头。
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写到你和重要他人之间的关系和过往,这些人可能包括你的亲人、恋人或是友人、熟人,甚至是陌生人;也可能会写到自己的过去、未来,或是现在;还可能写到因为这件事情你曾经、即将或正在发生的变化。
你可以连续3天围绕这个事件的某一个方面进行写作,也可以每天聚焦一个主题,从不同的角度来描述事件对自己的影响。写作过程中不用在意字词的精准,或者是句子的结构是否符合语法规范。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开始计时后,非特殊情况中间不要停顿,就这样写下去直到20分钟结束。
当天的写作练习结束之后,不要回头看自己写下的内容。第二天继续写作时,也从新的一页开始,以免被前一天的内容所影响——叙事练习的价值在于写作本身,换句话说,不必在意自己到底写出了什么,动笔的一瞬间,疗愈的过程就已经开始了。
此外,就像前面提到的,写作练习开始之前,确保所选取的经历或事件不会为自己带来二次创伤。写作过程中如果感到无法承受,要及时终止练习——这也许意味着在通过写作找到这个事件的意义之前,你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整合自己关于这段经历的人生脚本。又或者,你可以请一位专业人士帮助你一起处理那些没法儿独自消化的创伤经历。
最后,在写作练习中,你可能会感到有些不快或者不适——这种反应是正常的。体验到这些不舒服的感觉说明你已经迈出了自己的心理舒适区,而舒适区的延展是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你练习得越多,所能获得的创伤的价值或意义也就越多,你的人生脚本或图式得到的扩展也越大。随着练习的深入,那些你曾千方百计想要回避的痛点也将慢慢被接纳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
补充阅读:
斯蒂芬·麦迪根.(2017). 叙事疗法 (刘建鸿,王锦 译). 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
Baikie, K. A., & Wilhelm, K. (2005). Emotional and physical health benefits of expressive writing. Advances in psychiatric treatment, 11(5), 338-346.
Carson, S. (2010, Jun 18). From Tragedy to Art: Meaning-Making, Personal Narrative, and Life’s Adversities. Psychology Today. Retrieved from https://www.psychologytoday.com/us/blog/life-art/201006/tragedy-art-meaning-making-personal-narrative-and-life-s-adversities.
Carson, S. (2012, Nov 25).From Tragedy to Art Part II. Psychology Today. Retrieved from https://www.psychologytoday.com/us/blog/life-art/201211/tragedy-art-part-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