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之三)

      小时候的记忆里,父亲总是很忙很忙。

      每年麦熟时节,各家各户大人小孩都能派上用场。大人割麦、拉麦、打麦、扬麦、晒麦,小孩儿在地里拾麦,场上看麦轰鸟、捡麦堆里的石子儿、送饭、帮装袋子等。总之都是忙得热火朝天,累得要命,但心里还是压不住的乐呵着,总算是能用力气换来些粮食吃上白馒头了。   

记忆中的收麦场景

      在这种时间段里,父亲依然还是跑东家去西家给乡邻们看病,地里的力气活都指望母亲带领我们兄妹几个拼着命的去干,当然还有那个慈祥的远房亲戚普振伯,知道我家劳力少,总是忙着干完自家的活儿,还得跑着去帮我们家的忙。父亲只能抽个空隙去把麦车装好拉回麦场,或者半夜挨住用机器打麦时去干这些力气活儿。

再看老家的小河边

      记得一个笼蒸似的夏日傍晚,天色已是几乎暗黑下来,空气闷热无比,我们一家人终于把一车金黄的麦子送到了麦场上,卸下堆好,单等晚上排队去打麦就行。然后我们一家人就沿河边小路回家吃饭,走近河边,便听见蛙声蛐蛐声扯着嗓子使劲地在叫,一河两岸都是说笑着洗手脸洗衣服的的乡邻们,还有跳进河中间戏水洗澡的孩童们,父亲也正是蹲下准备洗脸,突然,一个好似发了疯的女人,夹杂着已经变了调的哭声惊慌的向我们跑来,说她连滚带爬都不为过,上身只穿了个小背心,脚上一只鞋都跑掉了也顾不上去捡拾,她哭着喊着说着连拉带拽让父亲赶紧去她家救她孩子一命。父亲也是不顾劳累,顾不上洗上一把脸,就一边急走着一边询问着具体情况往家去拿药箱子。

      原来是这家老二姑娘端着一碗刚烧开的热茶,进屋时迎面撞上老六姑娘抱着刚满月的老七,一碗开水全泼在这个婴儿的脸上,顿时,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大孩子手足无措的蹦,一家大小都吓傻了,只有回过神来的妈妈扭头疯了似的去找医生……

      等我和母亲洗了把脸走到家门口时,已看见父亲和那个急疯了的妈妈已转过东边街口匆匆向北走去。

      过后听父亲说他用自己采的草根药苗熬成的糊糊给烫伤的孩子治了些时日,婴儿的脸部慢慢好转直至正常恢复,且无疤痕残留,当然,多年以后还是我们老家村里的靓女一个,很是出名。

老家门前五百年的古槐树

      记忆里最吓人的当属一女子因和公婆生气而想不开喝了农药自杀这一事件。那天我放学回家,远远看见老家古槐下边黑压压站满了人,老远都能闻见一股农民们用来消灭棉花蚜虫时用的一种农药的气味,还有人哭喊着在叫着谁的名字,我胆子小吓得不敢往近处去,绕远跑到家门口从人缝里偷看时,只见树下停着一辆做农活用的架子车,车板子上躺着一个披头散发昏迷不醒的女人,只见父亲正和家属说着什么,一边给喝药人嘴里灌着什么,又为喝药女子进行着一些紧急抢救措施…… 

      多年以后,我只要拿上灭害灵喷雾想消灭几只蚊子时,只要闻上这种气味,脑海里都能想起那天老家古槐下黑压压的人群来,还能想起哭哑了嗓子的那一家孩子大人。

        现在想来,我思想上倒很是理解父亲一辈子急病人所急,痛病人所痛的做法,因为,他真的就是这样一个胸怀大爱的民间老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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