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不认识字

从上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到目前的月考，已经进行了四五次考试。我发现班上有一个叫志聪的孩子，他的成绩从来没有超过40分，我感觉到很奇怪，其中有一次仅仅考了27分，每次问他原因，他都说不出来。

后来，我单独找他谈话，问他为什么考这么低呢？是不是听不懂老师讲课？还是不会思考？还是不会去写？我给他提供了多种原因，但他都没有说出来。最后，他才崩出几个字：老师，好多字我都不认识。我当时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认识字？不认识什么字？

他说，书上好多字，连小学的我都不认识。

你的小学是在哪里上的？

马店小学。

那你怎么来这里上学了？

爸爸妈妈都出去打工，让我来这里上学的。

志聪是班上二十多个不学习成绩比较差的一个，但他不同于其他调皮捣蛋的孩子，他比较老实，也诚实，好像每天都笑，但有点傻乎乎的样子。他的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

我又问他：不认识字，物理怎么能够考到57分呢？

他说：物理卷子里没有难字，我能够看懂，就会做了。

我很愕然！现在看来，语文难度超过了物理。

这也难怪，他从小缺少语文积累，不会读，不会写，更不会思。连最基本的字都不认识，怎么去阅读？怎么去写作？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停了一会儿，我跟他说：你还有什么困惑？他说文言文不会读。老师领读，我能读，但是让我自己读又不会读。这让我真的很为难。我不可能每一节都领着学生去读一篇文章啊。我告诉他，你就随着课代表领着齐读的时候，好好读，看着每一个字认真读，总会记住一些。

从这个孩子的身上，我认识到一些问题。

志聪的问题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现象。在这个学校，有将近80%的学生是留守孩子。很多孩子从小跟着爷爷奶奶上学、生活。爷爷奶奶只能管他们吃喝穿，但是学习很难管得了。即使是他们的家长，好多也没有上过高中，更不要说大学。所以辅导他们作业有很大的难度。而他们在学校又往往是被忽略的一个群体。他们的学习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掌握。这让我回想起儿子上小学和初中的那些年。那些年，正是洛宁教育进行改革的一个时段，去外面取经，都要搞什么小组合作，花样很多很多。但最后的结果呢？好学生和差学生两极分化极为严重，而且提前到了初中甚至小学。最严重的现象就是很多学生连最基本的知识、常识的东西都没有掌握。很多学生跟这个志聪一样，不认得字，更不会写字，那还谈什么写作文呢？难怪他只能得27分。

我又问：当前的文言文怎么学？

他很无奈地低着头低声说：基本没学。难读的字太多了，都不知道咋标注音。

是啊，现代文都不会读，还怎么读文言文？文言文才是靠一字一字积累起来的，初一的没学，初二的更难。《小石潭记》还有那么多难读难写的字。他们该怎样背会呢？

我不知道于永正老师是否遇到过这样的难题，我真的很难再跟他们对话。当年我们所说清华大学教授教咱的学生也不一定教好，真的太恰当了。当年总是卧在揽月楼教室门口的小狗不知道能否听懂老师讲的，如果能，是不是也能考上大学？

于永正老师说，“教了半辈子的书，最终，把自己教成了孩子”。成为孩子有什么不好，纯真率直，天真可爱，《射雕英雄传》中的那个老顽童不也很可爱吗？

痛苦的是，我还没有蜕变成可爱的“老顽童”。可爱的“老顽童”才是教师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