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的诉说

         

    人来人往,站在人群里却依旧觉得孤单。

长街两旁的枫树在秋风萧瑟里摇动着枝叶,如火红的蝴蝶,深深坠入泥土里,枫叶的思念埋葬在秋季里,任凭风如何挽留。

                    相遇

“你好,我是花言,花朵的花,言语的言。”

“嗯……我是木语。”

那时的秋天弥散着淡淡的清香,像是枫叶飘散而来的味道。

“你也是来找枫叶的吗?”花言小心翼翼的问。

“切,我才没那么无聊。”这个一头栗色的小子白了花言一眼,“喂,你干嘛打扰我睡觉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做几个书签的。”花言头都不敢抬了。“唉,算了。”少年起身,两三下就爬到了树上,仔细搜索一番,揪了几片火红的枫叶,朝花言喊,“这几片行不?”花言使劲的点点头,木语跳下了树,将叶子递到花言手里。然后潇洒离开,走了一半,他又跑过来找花言。“这叶子可是我帮你找的,做好书签别忘了给我一个。”然后丢下一个调皮的笑容跐溜跑了。花言愣在原地,这要怎么给。

回到教室,花言把枫叶压在厚厚的字典里。心里老想着怎么送给木语书签,突然她听到有人在敲身边的窗户,回头,是他,这不就是早上刚见的那个男生吗,木语隔着窗,花言只能看到嘴巴在动,也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把话说完。

花言的世界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呆在一处,没有朋友,每个中学的班级大概总会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吧,而花言是她们班最不起眼的一个,似乎某一天离开,也不会有人察觉。这样的日子在某一天却被一个调皮的小子打破了,在放学的路上,花言再一次遇见了木语,他跑到她面前,露出灿烂的笑容,亲昵地点了一下她的脑袋,“跟我说说你叫啥,咱们做个哥们儿。”“你好,我是花言,花朵的花,言语的言。” “嗯……我是木语。”从此,花言身边多了一个木语。

相知

“认识你是蓄谋已久的。”

“那在枫树下睡觉也是你故意的咯。”

那时,木语就是花言守候的一季花开。

学校里有征文比赛的活动,一时间,每个班的好学生都似乎在被选择行列,花言班主任记录报名者时,花言缓缓地举起手,老师瞪了她一眼,“你不要浪费名额了,学习又不好。”然后微笑着看向了班里的第一名。放学后,刚踏出班门,就见木语靠在栏杆那儿等她,“嗨,一起啊。”一路上,花言没有讲话,“你好像很难过啊。”“没有,我只是想参加学校的征文比赛。”花言垂头丧气,“真的啊。我也参加了.””咦?不对,可为什么你没有参加啊。”花言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独自跑开了。

下午要交报名册时,办公室冲进了一名少年,是木语,“老师,等一下,花言…….花言也要报名。”花言的班主任诧异了,“小语啊,她学习不好。”“老师,她作文能得奖。”

“上课。哦对,花言,要不是隔壁班木语请求,你根本没资格报名。”上课时,花言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感谢木语。放学后,木语依旧在班门口,“谢谢你,帮我报了名。”木语和花言并肩下了楼,一路上,花言在听木语讲这次征文内容,“花言,你要写什么呀?”“我想写秋天的枫,你呢?”“我要写的是风。”木语一边指着长街的那棵火红的枫树,“哈哈,都是枫,可是却不是一种啊。”“但我们写得都和秋天有关。”“那你也爱写作啊。”花言仿佛看到了知音,“你为什么会和我做朋友?”花言停下脚步,“这个嘛……”木语跑掉了。

第二天早上在路过那棵枫树时,花言停下来想起那天遇见木语的画面,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这时木语追来,缘分总是那样清晰可见,“花言,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枫树下吗?”花言摇了摇头,“你总是在枫树下出现,我就选择在你经过的地方遇见你。”木语消失了一贯的玩笑,一脸的认真“认识你是蓄谋已久的。” “那在枫树下睡觉也是你故意的咯。”两人相视一笑。

                    相离

“言,再见了,对不起。”

“谢谢你陪伴我整个秋季,再见,没有对不起。”

秋末,木语离开的那一天,长街旁的那棵枫树落叶了,红叶飘飞如漫天的相思蝶,红色的斑纹承载着生命里无数的记忆。风吹过,没有痕迹。

“我的作文,要不要看。”木语举着写完的作文,花言也举着自己的作文,“你是不是不想看我的啊?”木语只得妥协,两个人坐在枫树下读着彼此的作文。

“你写的风怎么这么像我。”

“你写得枫怎么这么像我。”

两人同时讲出要说的话。木语看向花言,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花言,自己的父亲拖欠花言家的钱而导致花言那时没有了爸爸,七岁的花言哭着趴在父亲的坟前,是木语的父亲逼死自己的工人的。花言,从此成了别的孩子孤立的对象,直到木语的出现。木语那时就认识了花言,他看到了一个七岁孩子的绝望,他想对她好,但是木语一家移民到了美国,这一年的秋天,木语对父亲说他想回国看家乡的枫叶,父亲没有反对,秋天一过,枫叶落尽,就离开。

木语想着想着就哭了,花言望着落下的枫叶,没有注意到他。木语没有说出自己要离开,回学校的路上,木语又开始露出他那痞样子,“花语,我的书签呢?”“在书里呢,还没写字呢。”“你今天下午一定要给我啊。”“不行,我得找一句适合你的话。”“花言,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能开开心心地过吗?”木语一本正经,“你在开玩笑吧。”花言慌了,“我明天要走了,回家了。”木语别过了脸。终究要离开,晚上回家的花言趴在床上哭了一夜。

第二天,花言早早的站在枫树旁等着木语,路旁的枫叶漫天飞舞,好像要把所有的枫叶埋葬。花言忍不住眼角的泪水,手里握着要送给语的书签。

木语看到了花言,飞奔而来,再多说两句话,在多待一分钟。“你的书签。”花言将叶子轻轻地放在木语的手里,“相思枫叶丹。”木语看着火红的叶子上的句子,眼泪滴落在枫上。木语拿过花言的手,一片枫叶,“一帘风月闲。”花言泪眼模糊。

“言,再见了,对不起。”

“谢谢你陪伴我整个秋季,再见,没有对不起。”

                  相忆

没有木语的日子里,花言回到了原来的日子。偶尔想起,跑到相遇的枫树下,回忆那时彼此相伴的日子。枫叶已经落尽,也许是想将过往的一切都深埋在泥土里,埋葬思念。风起时,花言满眼泪水,终竟是想念。花言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父亲和木语父亲的关系,更不会知道木语回国只是为了看她。

秋末的某一天落下一场秋雨,花言一早醒来,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悲伤。在美国的某个医院里,木语不再是从前那个逗花言的木语了,心电图最后只留下一条直线,木语紧握枫叶的那只手垂落在床边。花言不知道的还有木语得了胃癌,在美国检查出结果是晚期,只有一年的生命,只有这样,木语的父亲才答应他回国,而他也终于见到了花言,回到美国,带着他们的记忆离开这个世界。

穿越人群,留下孤独的花语,在风里,站成一棵枫树。飘零在风中的枫叶,沉重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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