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24 那时,腊月(一)

(转眼之间两年没来了,昨晚想写字了。今天细看,才发现上一篇文章竟和这篇写了几乎完全相同的一个时段,两年时间里可见我的木讷,亦可见我对这个时段的情有独钟。)

      我也说不准确这“那时”是哪时,但定然不是此时。

        冬,北方的原野肃穆深沉,临近年关的风更烈更寒,腊月是庄严的、冷酷的,结果这更加激起了在那片土地上生存的人们对过年的渴望,那渴望似乎完全被留在了那个年代——上个世纪中后期的年代。

      那个年代盼望过年的热烈情感孩子比大人要强烈许多倍,每个小小的胸膛里都像燃着炭火,追着时间起跑愈燃愈烈。平日里从不曾注意过日期的孩子们,一旦进入腊月就大不同了,几乎都能精准的记住农历计时的每一天,他们有太多的小窃幸要在这一时段将按时间的推动而到来,并确信一定会来。

      在腊月初赶大集是日程之一,此时孩子如果吵嚷同去,还是有希望的。每隔五天的一个大集就是一个露天的市场,在农村它能汇集了四外八庄乡镇的大商小贩、乡里老少,比起supermarket有过之而无不及, 它兼具综合性、开放性、唯一性和垄断性,不夸张的说这一生的所需这里都有。腊月的集市人必定会多于往常,月初时那势头是隐隐的,挤挤压压的掩饰着势不可挡的闷骚,同样也压抑采购年货的欲望,无它,时间未到。这也就是小孩子有可能同来的原因,十天八天之后就当别论了,到时候这里的人流会像滚开的沸水一样涌动拥挤。没办法,这是人们宣泄热情的方式之一,此时不仅孩子少来,体弱的老年人也少有人,因为没人愿意在这档口来个什么人仰马翻的挤踏或闪失。

        还是回到孩子们扳着脏兮兮的小手数日子的节点上来吧,月初若能跟了力壮的大人来赶集,最实惠的就是弄点儿吃食解解馋,比如一块流油冒气的纯牛肉馅饼,说真的,普通老百姓一年也难吃上一口,现在想想除了贫穷物质匮乏,还有就是那是的父母不像当下,一年年重要的事情排在孩子前面的有许多。然而情感的表达和接收也简单许多,比如这时候,孩子捧在手中的肉饼里似乎有种情感就荡漾不尽,仰头:

        “爸,先吃口。”孩子坚决地说。

      ”不要。看着点儿,弄得哪儿都是油。“父亲粗暴地说。

      一个来回,孩子吃得热烈,大人看的喜悦,然后轻轻咽口唾沫,下面还有很多事儿要做。

      也有不同,比如爱美的小丫头们,她们更愿意抱着妈妈给扯的新花布不停的摩挲,快快回村找最手巧的裁缝做新衣服。同在一个村里,住得远近都能论上个辈分,到裁缝家量体商量款式,嘴里的称呼格外甜腻,若不是嫁娶等什么大事,一年下来也不确定有闲钱做件新衣服,能借过年的由头里外三新迎接新的一年,那心情会格外亮丽。要知道这可都是私人定制,虽然那时还不知道这个词儿,但确实在享受这个待遇,不用嘱咐裁制者他们在裁剪缝纫上都会极其用心,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儿,鸡犬相闻的邻里,对于心思的用度从不吝啬,多少祝福和善意都随针线穿插到新衣中去了,这要穿在新年第一天衣服,也会因在那个重要的日子隆重登场而回馈了制衣人莫大的尊重。

        “腊九腊十冻死小人儿”天寒地冻的时段,难挨的除了寒冷还有焦灼的等待。肉饼早吃没了,清冷寡淡的饭桌依旧清冷寡淡,期待的衣服还以布匹的样子堆放在裁缝家里;其它的美好要等待,它们还都停留在大人的计划中,一遍遍地听大人们讲,一遍遍复盘,一遍遍想象着吉时到来的快乐。尽管如此,寂寞从来不属于这些在穷乡僻壤里长起来的孩子,村里的几个水塘早已经成了巨大的冰坨,成了天赐的滑冰场,平展的冰上人头攒动,那样式有站有着滑的,坐着的,半蹲的;那组合有一人、双人、多人到一群人;那设备造型各异,五花八门,都是使用者自已研创制作试用并享用的。冰上还有抽“木猴”的,学名“陀螺”,一套装具当然也是自创原发,大小一套组合下来,三两个,五六个一组都常见,这比起没章法的滑冰要厉害些,同时让大大小小依次排列的数个“猴子”同时疯转甚至凌空,最起码的也要是熟能生巧吧。更有心者人还会对这“木猴”加以装饰,被涂以五色或扎彩带,一旦舞动起来就像怒放在青冰之上的飞花,鞭子清脆的抽动声、”猴子“清灵的嗡动声,滑行者的吵闹声。这是快乐,喷放出来的、无偿的乱乱遭遭的快乐,被惊吓的飞鸟急慌慌的失了方向,它们不知道一不小心就在有可能在罗网里完了这一世的缘。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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