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栽与田园

为了孩子上学方便,前年我们全家搬进了传说中的“老破小”。那幢楼是70年代造的,上下总共只有三层,我们家是一楼,朝南带个小院子。当初买房的时候我们就盘算好好装点一下那个小院子,假装过一下田园生活,在院子沿墙根的地方砌了一条花池,后来又置办了十几个大小花盆。考虑到院子的面积实在太小,我们果断舍弃了所有观赏性的植物,先是在花盆里种了草莓、树莓、蓝莓、石榴,后来又在花池里点上了一溜丝瓜和两窝香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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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草莓陆陆续续红了几十颗,刨去被虫吃的,四岁的女儿抢到了十来颗,两岁的儿子得了五六颗。一盆蓝莓不知道染了什么病,起先花开了不少,可果子一粒也没坐住。另一盆熬到果子发红发紫,攒了小小一碗。树莓陆续结了不少,可大部分被鸟叼去了。石榴树还小,一切顺利的话,三五年之后才会结果。

我妈来帮我带孩子,有时候看着我在那忙活,她就笑。说这巴掌点儿大的地方还想弄什么花果山?土这么薄,又晒不到囫囵太阳。

我知道,弄些果苗来种着玩跟从土地里讨生活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我姥爷那村早年叫杏村,除了种麦子,家家户户多少也都有几亩杏园子。“麦子黄、杏子熟”,赶上麦假的时候,男人忙着割麦子打场,女人烧饭送水,老人小孩摘杏看园子。

我跟爸妈住城里,小黄杏熟的早,我一般都还没放暑假,姥爷就先摘几筐,让小舅骑摩托车给我们捎来尝个鲜。等到黄杏、白杏挤着熟的时候,我会闹着回老家去吃杏。姥爷人高,仰着脸摘树上被虫咬的、被鸟啄的果子。姥姥人小,就猫着腰捡地上的落果子——要是赶上刮风下雨,打在地上的果子能捡好几架筐。种杏的人吃的最多的,不是被虫咬的,就是落果子了。

姥爷说虫子很精,有虫眼的杏能甜倒你的牙。我不敢试,就看着姥爷给我表演。有一回他要吃进嘴里去的时候,我一下瞧见一条虫子从虫眼里探出头来。姥爷耳背,等到我大叫“虫!虫!虫!”的时候,他已经把一颗光溜溜的杏核吐了出来,有点疑惑地咧了咧嘴。

红杏晚熟,但个大味浓,嚼劲也足,我最喜欢。可常常等不到红杏熟透我就得回去上学。临走我常常跑到杏树底下挨着去捏,巴不得能找到几个黄里透着一丝丝红的,捏着没那么硬梆的。姥爷会喊姥姥给我拣着大的装上一书包,让我带回家去,说搁上一阵子也就放熟了。我熬不住,就变着法儿想让那些半熟的杏早点儿软和起来,想着软了也就甜了。于是一会儿就去揉搓一下,然后我妈就骂。后来发现捂着杏熟得快,就一股脑塞被窝里。白天上学干惦记,回到家头一件事就是去翻被子,睡觉的时候把几颗杏搁枕头边上,时不时凑过去嗅一嗅,那味儿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又到了吃杏的时节,前两天老家的表姐寄了一箱白杏过来。虽说寄的时候就没敢挑太熟的,可泡沫纸垫得少了,到了拆箱一看都挤得不成样子,心疼。

我妈把吃完的杏核儿仔细刷干净,晾阳台上,说是要等秋后种在小院的花池里,看能长不。我就笑。

她说她好些年没种过杏了,就想种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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