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村庄43

春雨绵绵,淫雨霏霏,在文人雅士看来,如诗如画,在农民眼中,如泣如诉。春雨贵如油,然而,过犹不及。孙队长组织青壮社员到田间地头巡逻,一个个披着蓑衣出发了。连日下雨,虽然不大,却也积水颇多,田里的水满满的,需排到河里去。田里的水是泥水,浑浊的,小河接纳了田水,也随之变得浑浊,不再清澈,而且又漫上了一大截。河里的鱼虾是否喜欢这样浑浊的水?虽说水至清则无鱼,然至浊也不太好吧。

田里的鱼,泥鳅,还有黄鳝,也会随着排水游到小河里,一时间,小河热闹起来了。河水很深,不会有人去抓鱼。入海口的闸门打开了,因为我们发现河水流动起来了,向东缓缓流去,很快,河水浅下去了。

半天时间,各家的男人回来了。雨不大不小,总是下,屋檐头的滴水自上往下,形成一条直线,一条条直线挂在人家的门口,直线之间相隔大约五厘米,这是一片瓦的宽度。雨打在瓦背上,流到瓦片之间的小沟里,然后顺着一个斜坡,形成檐头滴水。人们看着檐头滴水发呆、叹气,又无可奈何。

整个江南垟笼罩在忧郁的气氛中,整个村庄都在长吁短叹,家家户户都在叹长气。一年之计在于春,就是这样的春天吗?一年之计如何计划?一二百斤的水稻压在肩膀上,一二百斤的番芋压在肩膀上,烂春天气的压力在心坎上,他们只知道逆来顺受,接受命运的任意安排,命苦或命好,一切都是命运的冥冥之中的安排,人是无能为力的,因此,只有长吁短叹,只有叹长气。

叹长气是蛮话中的一个词语,是我们父辈特有的一种发音,气流从胸腔出来,经过口腔,最后从口中出来,发出一个长长的“唉”。耳濡目染,志平、阿里,我们从小都会发这个音,都会叹长气。我的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二十三岁,直到读大学的时候班长的一次善意指出,我才猛然发觉,彻底改掉,这样,叹长气的习惯终止在我们这一代,我们的下一代就没有这样的习惯。他们不再长吁短叹,不再叹长气,他们不再为温饱问题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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