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某女士的重逢

与某女士的重逢

        若不是我女友,我是决计不会再提到周以南的。说起来,我和周以南也只是见了一面,然而我却认为周以南是那种值得人家为之写传记的女子。这次再提她,实则是因为女友给我带来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周以南怀孕了。这是我先前就知道,也猜到了的。可是当事情真正发生在周以南身上,我又感觉世事是如此难料以至于此刻我不吐不快。

        我是在一个聚会的场合第一次遇见周以南。那是某个寒冬的下午,我看见她瘦小的身体在风中瑟瑟抖着。大抵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不喜暖和的,宁愿在冬天穿单衣,也不愿多加一些而使自己看上去有些臃肿。这样的一个聚会,只有我、苏琳琳(我未来女友,也是苏琳琳邀请我来)、周以南。因为人少,所以气氛不免有些诡异和暧昧。而且,因为我愚蠢的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苏琳琳身上,竟然曲解了苏琳琳的初衷,这也是直到后来苏琳琳成了我女友,我才了解到,原来当时苏琳琳邀请我去聚会,实则是想将周以南这个美女介绍给我,我真愚蠢。不过现在想想,那天的周以南着淡妆,留着披肩的头发悉数染成奶茶色,眉眼十分精致,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忘不掉的姑娘,而可惜的是我从头到尾就没看过几眼。

        后来苏琳琳就跟我聊起周以南,那是和她一同长大的好友,因为周以南每每像是丢了魂似的,所以这么多年都是苏琳琳照顾她,在她人生的关键节点上提出意见。后来两人都上了大学,分在两地,这才渐渐地少了些交集,不过每年还是会出来聚那么几次,不过大抵所有孩提时代的好友最后都会是这样,每年聚会,就算是有交情了。

        说周以南每每像丢了魂似的,这可不是胡诌。苏琳琳深谙辩论之技巧,当然知道事实胜于雄辩的道理,所以说到这的时候,她给我罗列了约莫有一个连的例子来支持她的论点,所以请允许我先向苏琳琳致敬,同时也向列国深谙纵横之术的先贤致敬,此刻我也举例说明周以南是如何丢了魂的。

走路平地摔自然不必说,因为想着某件事情而摔进了路边绿化带也司空见惯,这些大多不会对周以南产生多大的伤害,再加上也算是无可避免的,所以苏琳琳和我对此都不曾感到太多的惊奇。然则周以南丢魂就丢在这一二三四五的没爹没头的男人身上。

      M先生(由于实在不方便使用真名,在此统一使用化名,大家可以自行猜测)是周以南初中时期的男友。M先生不高不帅,甚至也没有许多的钱,但是却有一种其他男士均无的、难以名状的魅力。对于这种魅力是否存在,苏琳琳和我都深信不疑,不然他何以凭借他的不太出众的外在条件,征服包括周以南在内的两个女生呢?听苏琳琳说,M先生在和周以南谈恋爱的时候已经有女朋友了,说起来是周以南做了小三还不自知。当然周以南也是那种不哭不闹,非常听话的女性。说到这就不得不说说M先生的眼力,一挑就挑了个不太爱折腾的,这使他铁索连舟却不至于骑虎难下,果然是我辈楷模。周以南在知道自己做了小三之后果断选择的放弃她和M先生的这段完全地下,并且永远也只能告诉熟人的感情。后来听说,M先生的大船依旧没翻,在周以南下了贼船之后,M先生迅速地又找到了一个不哭不闹,并且更加漂亮的女士补上由于周以南下船而产生的空位,生活依旧过得很好。这之中有一个很有趣的事,就是周以南的离开。她其实并没有那么高风亮节,知道自己这段感情是不合时宜的就立刻放手,她实际是竞争不过才被迫放弃的。据说,M先生喜欢身材瘦小的女生,为此,周以南曾经绝食减肥,一个月瘦了大概20斤,最后只剩下80斤了。这样的拼命却并没有让周以南战胜那个1米5多一点的小女孩,最后只能无奈退出了,这便是周以南苦涩的初恋。

        Y先生与周以南是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他长了一张娃娃似得,很讨喜的脸,再加上他为人风趣,说话时总是妙语连珠,三下两下就把周以南给圈住了。这也可以理解,大概是现在的年轻姑娘们的一种共通的心理——这个男生会说,哦,那他大抵是好人,最不济,也不能差了吧。所谓“爱笑的男人都不差”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再说说当时的情况,周以南和M先生分手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偏执起来,对于想要的东西,她都会勇敢地追求。有时也会露出十分可怜的小女儿的姿态,令人看了都会说一声:“这是多好的女子。”周以南开始追求Y先生,而Y先生的态度却很耐人寻味,他不说行,更没说不行,这正是Y先生高明的地方,这样走到外面,他就可以对朋友说:“看见没,那个美女喜欢我。”而周以南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层面的。在某一个晚上,周以南跟Y先生表白心意,那一刻,Y先生的态度终于从虚无的精神世界来到了这个繁华的、物欲横流的物质世界上。只有11字,“你要是长得再美些就好了。”Y先生这话我是不同意,因为无论是谁看,周以南都是那种顶好看的少女,要求再美些是无理取闹的。不过这段水面上的暗恋到这也算结束了,当然依旧是苦涩的。

        S先生是周以南倒数第四任男友,同时也是个很有趣的男人。他有一个谈了八年的初恋女友(不知何许人也),在这八年之中,他有五年都在和另一个女生谈恋爱。那么请问到后来他有几个女友?算算应该是两个。两个尚且不够,他又劝说刚上大学的周以南也忝列其中,当时他已经大二了,算是周以南的前辈。周以南这次依旧不知是福是祸,又一次上了贼船。

        起初周以南并没有发现S先生同时和很多女人交往,直到有一次周以南没有在规定时间前二十分钟给S先生通了电话,这不得了的二十分钟彻底惹怒了S先生,他破口大骂,什么难听说什么。周以南发现这个事情有些奇怪,又联想到S先生从来不带她见外人,不和她一同去自习,不把她介绍给朋友认识,各种行为都让人觉得S先生并不想让人觉得有周以南这么个人存在。周以南后来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对这件事非常生气,愤怒的周以南在某一个晚上先后和两个男人发生关系,想以此来报复S先生。这件事也如愿以偿的传到了S先生的耳中,从那以后周以南与S先生的恋情急转直下,很快便崩溃。

        后来周以南又在大学里认识了几个男人,大抵都是软弱的、平庸的、甚至幼小的。而在周以南与S先生分手之后,S先生并没有就此跟周以南彻底了断,而是打着“为周以南人生着想”的旗号不停地插手周以南的“恋爱大事”。周以南和软弱的W先生谈恋爱时,S先生用吃准了W先生不敢与自己犯冲,用裸照威胁周以南出来吃饭、过夜;在周以南和平庸的H先生谈恋爱时,S先生勒令禁止H先生和周以南出去过夜,否则如何如何;在周以南与幼小的D先生谈恋爱的时,S先生甚至带人打了D先生,接着恐吓一番。(内容大抵与恐吓H先生相似)。而且在周以南和D先生谈恋爱的这不到1月的时间里,S先生又约周以南出来相见,并且吃饭看电影开房,一样不落。就在这次,周以南怀孕,S先生跑路。

        苏琳琳是这件事情的唯二知情者,另一个是S先生。S先生已经明确表态,他不会承认这个孩子和他有关系,甚至不会出打胎的钱,希望周以南能够忘记他。周以南微笑着对苏琳琳说了这些,希望她今年能抽空陪着自己把孩子打掉,她自然义不容辞。而站在我的立场上,也有一同前往之必要。于是苏琳琳和我现在就站在烟台的火车站门口。

        “帆君,周以南会没事的吧。”

        “尽人事,听天命。”我看见苏琳琳很大很亮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此时车站有风吹过,我看见一张报纸随这阵风忽上忽下,被一根电线杆挡住,又改变方向,落在一个小水滩上。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的,只有我和苏琳琳在街角站住,等待着她的出现。

        “帆君,你看,她来了。”苏琳琳用手一指马路对面。

        我看见了那个瘦小的,被裹在大衣里的,弯腰驼背的身影。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有些掉色。她走得很慢,很慢,在向我们招手,我俩快步走过街道。

        “最近还好吧。”苏琳琳抽泣着说不出话来,还是我先开口。

        “还算不错。”

        周以南依旧微笑着,她的眼中没有眼泪,甚至没有泪花。只是,车站的风仿佛更加凛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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