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事—去医院看病,公公说:你又不是地主老财,头疼脑热至于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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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在这儿切个口子,从这进去,把这些东西都切掉,再把剩下的缝合起来——可你这也太多了。”

怕她一紧张影响检查,医生又安抚她,“先别怕,咱先检查完,奇怪,怎么会这么多呢?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冯琳感觉死神近在咫尺。

小助手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王医生你看!”

两个人的脑袋一起向前凑,把电脑屏幕挡得严严实实,冯琳也想看,医生头都没回呵斥了一声:“别动!千万不能动!一动针就偏了!”

她只好又躺下去。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一会儿,又像被扔进水里,嗞嗞冒气。

“奇怪——你加大水量,再冲。对,这儿,再来一下。对了。等一下,我往里再来点,这儿,冲。”

“冲?冲啥哩?”

她觉得胸前越来越重,感觉一股液体顺着导管慢慢把胸部扩大,心里的焦灼越来越盛,越想越悲戚,又想问是不是癌。

忽听医生恍然大悟一样:“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02

她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拍,头向上仰,看见了医生的脸。“没事了。你这不是癌,也不是瘤,是积乳。”

啥?

“积乳。“医生肯定地又说了一遍,整个人微微和电脑拉开距离,”你给孩子喂到多大?”

她回忆,“生了后一直没通气,奶稀稀拉拉的,吃完初乳就停了,喂的奶粉。”

“这就对了。一开始都没奶,你得让他勤吸,越吸越有。有的人出了月子奶才开始多呢。你这是后来有奶了,娃没吸,因为量少你也没注意,就一点点积到导管里了。”

“可是我娃已经快十二了呀?”

“是呀。你觉得自己没奶了就没让娃吸,可是你也没吃什么回奶的药吧?中药?西药?”

冯琳摇头。婆婆伺候的月子,一门心思给她做下奶的吃食,可无论怎么吃,奶都很少。

经常把儿子急得哇哇哭,坚持到吃完初乳,她就给儿子喂了奶粉。还要吃回奶的药吗?她不知道。

“那就是了。想我当年,娃一出生给喝了初乳就没喂了,吃了一周的回奶药,把奶回干净,就不会有这事了。

还在哺乳期,没吃回奶的药,身体断断续续分泌乳汁,堆积在导管里,平时没什么问题,风平浪静,你也不知道。

一旦有个引子,或免疫力下降,就暴发出来了,你这是积乳引起的导管发炎,一开始措施不得力,耽误了时间,现在没事了,咱们把这两瓶盐水冲完再看。”

医生的手握住她的乳房轻轻往尖上一捋,胸尖马上溢出许多奶白色的液体。

医生问:“看见没?明白了没有?”

她“嗯嗯”点头。紧张的神经彻底放松。


03

做完一只乳房,医生问另外一只之前有没有同样的情况,比如溢乳,或者疼痛,她说有,医生说,那就给这边也做一个。

她马上问,能不能多做几个,一次弄彻底。“我朋友在外面,可以让她去交费取药。”

医生笑了,“一个乳房15到20根导管呢,都做你肯定受不了。乳管镜再小也是创伤性手术,对乳房有损伤,一次不能多做,你要真想做,也得等这次的伤口完全康复了才能约下一次。”

医生让回去观察,若有情况再来,如果没啥情况就好好保养,定期复查就行。

冯琳几乎是用手捧着一对乳房从诊室出来的。一拉开门,凌灵就站在眼前,她根本没心思坐,一直站着,想从门上找个缝看看里面。

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就是一沉。

医生把她交给冯琳,再次叮嘱:“身体最重要。这个病最忌情绪不好,你要会想,凡事都没身体重要。最好不要再到医院来了。”

对医生千恩万谢地走了。回来的路上,冯琳和凌灵的心情彻底放松。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你先别回你家了,跟我到店里去吧。走时我让花子今天买鸽子,炖鸽子汤,你好好休息休息,喝点汤,睡一觉,再回去。”

医生说得很对,女人的病,百分之八十和情绪有关,情绪不好则肝郁,肝郁则百病生。

她这会回去公婆肯定在家,虽然最近他们很少生事,但一个屋檐下,互相还是有压力。

尤其她公公那张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几句能噎死人的话。

要是看见她好好的回来了,说不定认为她是演给他们看呢!是嫌他们在这儿住呢!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冯琳给婆婆发了个短信,说没啥大事,她在朋友这儿歇歇,娃放学再回去。婆婆说好。

然后,又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报告了看病的大体情况,许晴晴可能在上课,肖晓芸马上回复,我一会儿就过来。


04

凌灵的打印店已经成了她们几个的“窝点”。

好像只有在这儿,大家才觉得轻松,无拘无束。

朋友是老板,就能说了算,有吃又有喝,压力是一点没有,凌灵对她们很是纵容,谁想干什么干什么,所以,大家才爱往她这跑。

“亏有你这个店了,”她笑着对凌灵说,“要不,还真不知道这会儿去哪儿好!”

回单位,她是领导,是下属;回家,她是妈妈,是儿媳,是妻子;回父母家,她是女儿;周围全是要依靠她的人,这些称谓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只有在凌灵的店里,她才只是她自己。

这也是其他人喜欢来这儿的原因吧。

许晴晴的回信过来时,冯琳正在二楼的卧室里睡觉。这一觉睡得格外长,格外香。

一进店门,她就脱衣上了床,凌灵把鸽子汤端过来想让她喝一小碗,看见她已经睡过去了。

醒来的一刹那,不知身在何处,房间黑着,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四点多,竟然整整睡了6个小时。

从未有过的舒服。身体里的零件好像统统被维修保养又重组了一遍,包括沉甸甸的乳房,也不觉得难受了。

外面有轻轻地说话声。

05

她以为许老师来了,开门一看,是凌灵和晓芸在说话,许老师学校开会,来不了了。

肖晓芸的情感表示行动多于语言,她看到冯琳出来,马上往厨房走,一分钟后,端着一碗汤出来,递到她手里,她一气儿喝完,从喉咙到胃,再到腹,整个暖过来。

又吃了一碗饭,觉得彻底满血复活了,也该回去了。

肖晓芸要陪她一路,凌灵给浩浩带了些汤,她也没客气,正要接过来,袋子却到了晓芸手上。

一路无话,安全到家。

给婆婆说了详情,老太太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老头儿捡破烂还没回来,倒省了些事。孩子回来,又讲了一遍;老梁回来,重复第三遍。

全家人都放心了。

白天睡饱了,晚上睡不着,靠在床头和老梁说话。

“我这一病啊,倒把许多事情想开了。”她悠悠地说着,“还真是网上说的‘除了生死无大事’,除了健康、生死,其他那些功名利禄、争权夺利、金钱地位,都算个啥么!我今天也想了,以后工作上也不拼了,在我们单位,我这年龄到这位位上,也就到头了,我就不费劲了。

我以后啊,全力支持你,好好培养孩子。”

老梁起了兴致,“支持我干啥?”

她看老梁一眼,往他身边靠靠,把头倚到他肩上,“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又怕老梁有压力,紧着补充,“咱也不争地位名份了,咱就踏踏实实地,该干啥干啥。该上班就上班,该下班就下班,最多一天加两个小时班,其他的不管,咱也用业余时间锻炼锻炼身体,出去旅旅游,陪陪孩子,照顾照顾父母。”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你别看现在谁家钱多谁身份尊贵的,到最后,只看一条——谁活得长谁才是赢家!活着就是赚着!”

说归说,老梁体会到了妻子的言下之意,她虽然对自己的职场是真的萌生了退意,但对他,还是有期望的。

否则不会说全力支持他的工作,只是,她希望在打拼事业的同时,把个人的健康和家庭的建设,也提到同等重要的日程上来。

心情不好能生出这么大的病?他有些信又有些不信,想想他爸刚在他进门后,把他拉进次卧说的那些话,他又有些向“信”倾斜了。

06

家里发生的这些事,老头儿全然不知。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捡破烂大业中,也没人主动给他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天回来见儿媳又回来得早,最近这样的情形好几次了,老头觉得奇怪,问老伴,老伴才说媳妇有病了。

老头马上想到钱的问题,和老太太嘟嘟,生病有个啥嘛,人吃五谷杂粮,还能不生病,忍忍不就过去了!看把她娇气的。

他还天天觉得这疼那疼呢,还不是照样能吃能喝能捡破烂能挣钱,要都有个头疼脑热就往医院跑,要死要活的,还不把医生累死!再地主老财也不兴这么折腾!

老伴马上伸手捂他的嘴,怕儿媳听见不高兴,老头心里有话不说出来不舒服,儿子一回来就拉进房里发泄了一通。

老梁看着身边进入梦香的媳妇,看看手机上的百度页面,回忆这些年,说实话,媳妇真心不容易。

他爸那脾气,和亲闺女都住不到一起,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媳妇呢。

可是,父母终究是帮着带大了孩子,明年孩子上了初中真让他送爸妈回去,父母肯定伤心,他自己也说不出那个话。

唉!还是隔壁小区的房子交了,凑合装修装修,分开住算了。

07

“分开住你同意?”许晴晴边开车边问冯琳,“你不是以前说要把那个房子租出去,用房租当给公婆的生活费,减轻负担么?”

三个人约好今儿陪许老师出游,这是她每次带高三,高考前的惯例,这会正走在去往秦岭的路上。

冯琳的病也好多了,许晴晴马上要带着她的孩儿们过独木桥,需要放松,凌灵和晓芸也想放放风,于是,约好了今儿出来痛快玩一趟。

老规矩,许老师是司机,肖晓芸坐副驾驶,两个已婚已育的在后座。

凌灵正在打电话,给花子交代事情。本来要带花子一起来的,可花子一听小雅要在家里办party,就说不来了。

小雅这个周末给她爸请假了。她过生日,前一天妈妈和干妈已经给她庆祝了一番,她听说妈妈和干妈们要外出,马上申请邀请同学们来店里再办个party。

凌灵开始时有些犹豫,小雅最会看眼色,马上抱着她说自己同学经常到店里来打印东西,老夸她家店的氛围好,还特别欣赏她妈妈,说阿姨既漂亮又温柔,还尊重孩子……

凌灵哪经得住女儿的糖衣炮弹,不一会儿就被忽悠着答应了。

花子留下是小雅同意的,凌灵当时想着,孩子们估计没人会做饭,花子正好能帮忙。

在车上和朋友们说起这事,许老师猛夸她:花子留得好。

她听着这语气怪怪的,问什么意思?

许老师说,一帮半大小子,最怕不知道轻重和分寸,花子性格沉稳,正好留下掌舵,借机盯盯梢。

“姓曹的”——自知道曹彬出轨,许老师就开始这么称呼他——“姓曹的不是上次戳事非,说我干闺女可能早恋么,你这回引狼入室正好,让花子近距离地观察一下,看有没有这回事?”

冯琳拍了一下驾驶席,嗔她:“好好说话。什么叫‘引狼入室’?亏你还是老师呢!”

许老师哈哈大笑。

08

既然要盯梢,就得多嘱咐几句,所以,凌灵才给花子打电话。电话一通,又觉得这也要嘱咐,那也要叮咛,啰里啰嗦说个没完了。

肖晓芸的“副驾驶首席”是大家一致安排的,这个位置非常重要,最主要的功能之一是负责给司机“喂食”。

许司机放着爱听的音乐,嘴里时不时叫“晓芸,给我个那个”,“晓芸,我要吃那个。”被人伺候得相当惬意。

凌灵打完电话,一眼瞅见晓芸给许老师嘴里喂葡萄,忙拦:“哎,别吃别吃,那个特酸。今儿上当了。”

早上她和花子去早市采购,看见这葡萄颜色好买了不少,回来洗的时候尝了一颗,哎呀那个酸,花子说,刚在摊子上尝的那串肯定是老板专门选出来当托的。

本来都搁到一边了,许老师电话一来催得急,花子糊里糊涂给又装上了。

她等着许老师喊酸吐出来,却没想到许老师吃下去面不改色,还让肖晓芸再喂,还连声好吃好吃。

她不信,也揪了两颗,一颗给冯琳,一颗放自己嘴里,刚咬破个皮,妈呀,两人齐齐吐纸巾里了。

许老师从后视镜里看见哈哈大笑。

后座的两位妈妈一对视,冯琳往前凑,说:“晓芸,你也尝尝,最近这葡萄可不便宜。”

肖晓芸不疑有它,也往嘴里放了一颗,下一秒呲牙咧嘴地吐出来。许老师又笑了一回。

冯琳再往前,手扒着驾驶席椅背,小声问许老师:“又有情况了?”

“啥又有情况了?”许老师一脸懵逼。

“啧啧啧,还保密呢。”冯琳拍下许老师的肩,“有好消息就大声说出来,让我们也为你高兴高兴。”(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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