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容尚在经年逝，人随风去独留茔

2021年8月21日，一个天朗风轻、神怡气爽的周六，这样的日子或宜携子出游，或宜二三友小聚，但我却只想祭奠一个人，一个让我名叫丹阳的人——我的爷爷。

准备写这篇文很久了，至少很早便有了心理准备，在8月21日这一天静下心来写上一些一年以来想说的话。上周末的清晨，可能是最近时常会想，很应时的梦到了爷爷。梦里他走到我床边，用我再熟悉不过的那一声“丹阳”唤我，看到他还是一如往常的精神矍铄，还是如此那般的步履矫健，我大惊爷爷怎么回来了？他告诉我他又醒过来了，没有走。梦中，我便自知这并不可能，但是我就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愿睁开我的双眼，我知道只要我睁开，他便会消失不见；只要我睁开，无情的现实就会告诉我“别想了”。

8月19号睡前，我用56个字作了一首算不得律诗的“七律”，把对他的思念揉进了这8句诗中：

夜深忽见白头翁，临窗西望儿孙行。
洪音复唤丹阳语，字字关心满深情。
惊起四顾寻不见，梦醒怅然意难平。
音容尚在经年逝，人随风去独留茔。

此刻，我又打开网易云，单曲循环起去年今日反复听的那首歌，薛之谦翻唱的《守候》，一年前今日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

一年前的今天，2020年8月21日，那天的天气，一如今日秦都的天气秋意渐起、心旷神怡，不同的是那天是个周五。那一天，老薛这版《守候》上线，我早上听完觉得深情满满、柔情盈盈，于是就点下了单曲循环，从家到自习室的十几分钟电动车程，始终在听这一首。之前听过一语成谶，可我终没想到，那一天发生在我身上的是一曲成谶。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这句话的前提现在想来无疑是两个字——经历。若你有过相似的经历，面对一些或相同或相似或相联的人、事、物，甚至是无疑听来的一句话、无疑扫到一行字，都可能勾起某些情愫。一年前的今天，只用了一个上午，或者说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我接到我妈的电话之后，在我飞奔到抢救室之后，在我满含泪珠唤他看看我之后，我就被迫听懂了歌中唱的每一句：还要我等多久，见到你的笑容；总有人要远走，总来不及挽留；别和往事战斗，我们不是对手。爷爷是这一次要远走的人，我又是那个来不及挽留的人。

一年前的这一天，我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次“高考前丧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只不过我面对的不是高考，而是可能影响未来人生道路的一次考试，2020年的hb省考在转天就要如期开闱。那场考试，全家人都很看重，爷爷更是。因为我是孙辈中最小的，最后一个涉及就业的，也或许是最被他看重的。还记得报名时，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早上四点半，爷爷跟我爸打来电话问我报了那个岗位，而那时我还在酣睡，醒来也还犹豫着没有最终答案，他竟然比我还着急。当我在抢救室，最后喊他看看我，他的眼睛朝我这边转了一下之后，他就再没了意识；而之前无论谁喊他，他都没有任何一点回应。或许，他就是在等我吧，在我奔赴考场前，最后再向我嘱咐那一句“丹阳，好好考，别紧张”；亦或许，他是想告诉我，他等不到我考完了，让我不要受影响。那一眼，代替了千言万语；那一眼，是一个爱你的祖父在他离开之前对你最后的关心；那一眼，给了你他能给到的最大的鼓励。

如果一切一如平常，我原本是想着当天午饭后去北区转一下，告诉爷爷奶奶我去考试了，我准备好了；可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再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了。我戴上了爷爷从手腕上摘下的那块表去考了第二天的那两场笔试，那是两周前我从网上给他买的，短短两周，他就再也用不上了。那天的考试，我带着一种“为了爷爷去考”的心态尽了我的所能，每答一题我都会转头看一下右手边的手表，脑海里都是他最后看我的那一眼，然后心里告诉自己“为了爷爷，认真答题”，仿佛他在那一天里始终伴着我在参加考试。

他走后的第4天，sx出了省考成绩，如果他还在，听到我告诉他我几乎考上了，他一定会很高兴。可惜，没如果，他没有机会看一看我的录用通知书、没有机会来咸阳看一看我的工作环境、没有机会问一问我的工作和生活。

今天，是他走整整一年的日子，是我工作了差一天满八个月的日子，他不会知道我有多想念他，他不会知道我有多想再听他喊我那一声“丹阳”，他不会知道我手机里还留着他的手机号码不敢删，他不会知道我微信里依然还有一个名叫“青天大老爷”的好友……

26岁的我，如今也像他当初一样，只身远在千里之外工作，也想家，也会偶然会觉得孤单。不知道北区小院里的无花果今年是否有没有结果，但是我听说姥姥院里的石榴树已经跟着她去了。

无花果树再无果，石榴红花不复开。

树随人去必天意，德善感天莫须哀。

伏维尚飨

写于爷爷离世期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