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丝》主编鲁迅先生:严谨嘲讽,锋利深刻,真是第一大嘴炮

鲁迅先生最善投稿,听闻他在七八个报刊上常年刊文,且很受欢迎,可以说是自媒体人应该学习的对象。基于这点,我翻出《语丝》每期的报刊,摘取鲁迅先生的文章进行研读,想看他的行文如何深入人心。


鲁迅先生

1、 平淡之事入文,渐述有趣之事

这是鲁迅先生大多数文章的共同点,也有像《野草》这种天马行空的散文,但更多的是像《论雷峰塔的倒掉》这种文章。

《论雷峰塔的倒掉》前面用一半的篇幅来叙述鲁迅先生从奶奶那里听来的故事,其实也和我们听到的白蛇许仙故事一样,平平无奇。文中开始用作者主观意识的“不舒服”来掀起波澜,“和尚本应该只管自己,白蛇自迷许仙,许仙自娶妖怪,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


《论雷峰塔的倒掉》

观点夹杂使得行文稍显情绪化且更加有趣,而后文末三分之一又开始讲故事,说玉皇大帝也怪法海多事,派人抓他,法海最终躲到了蟹壳里去了,又从民间吃蟹的习俗这个角度讲了一番,最终落在“活该”二字。

这篇文章可以说初看平平无奇,就像老奶奶讲故事一般,细看却能看出他对这种封建制度里面“多管闲事”的不满。


2、用严谨的思维讲述荒诞的现象

或许是因为鲁迅先生学医的缘故,他的文章即使再荒诞,仍然有着严谨的条理。

《语丝》第五期有篇文章叫《说胡须》,说鲁迅之前游历长安时看到一张画像,宋太祖或者是什么宗的胡子向上翘起的,于是旁边的名士就断言这是日本假造的,因为这是日本式的胡子。

鲁迅先生当时就惊了,想着日本人还专门对着镜子假造中国皇帝的肖像,这手段简直出乎意表之外。又开始解释北魏至唐的佛像中的信士像,胡子也多向上,直到元明时期才是向下。“日本人何其不惮烦,孳孳汲取地造了这许多从汉到唐的徦古董,来埋在中国的齐鲁燕晋秦隴巴蜀的深山邃谷废墟荒地里。


《说胡须》

普通人可能遇到这种荒诞的言辞就破口大骂了,哪会再去探寻历朝历代胡子是否向上又从何证明呢?这番说辞可谓是严谨。

鲁迅先生又说,他认为向下的胡子是蒙古式的,是元朝带来的习俗。留学日本的中国学生因为痛恨日本经常说“那时倘非天幸,这鸟国早被我们灭掉了。”他认为这些人说这番话即是认元朝蒙古人为祖宗,那我们的祖宗究竟是黄帝还是蒙古人呢?

又何以说台湾人在福建打中国人是奴隶根性?”这话我一开始还看不出意思,细细品味精妙绝伦。假如你将元朝蒙古人作为自己崇拜的对象而忘记了汉人曾经被如何奴役的事实,你又为什么要谴责台湾人崇拜日本人而忘记自己是中国人呢?无非是双重标准罢了。

这逻辑无懈可击,从胡子是否向上这无关紧要的习俗说起,骤然直指社会现象,像手术刀一般精确。


3、常用Call Back,极具讽刺效果

Call Back是脱口秀的一个术语,意思是前面抛出来的梗后面反复说到,将现场的气氛推向高潮,我发现鲁迅先生的行文也多次用到脱口秀的这个方法。


脱口秀演员李诞

上文提及《说胡须》这篇文章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就经常使用Call Back。鲁迅先生说到,“我先前不过单举几样中国的缺点,尚且要带累贱内改了国籍,何况是现在有关日本的问题?”于是也就不再探究胡子朝向的问题,“连连点头,说道:‘嗡,嗡,对啦。’因为我实在比先前油滑得多了”。

后文又说到自己回乡,和一个船夫聊天,船夫说道:“先生,你的中国话说得真好”,鲁迅回答:“我是中国人,而且和你是同乡,怎么会……”船夫笑道:“哈哈哈,你这位先生还会说笑话。”鲁迅不再说话,“凡对于以真话为笑话的,以笑话为真话的,以笑话为笑话的,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说话。”鲁迅先生又写到:“然而,倘若在现在我大约还要说:‘嗡,嗡,……今天天气多么好呀?……那边的村子叫什么名字……’因为我实在比先前油滑得多了。”

两次写到自己想说“嗡,嗡,对啊”,两次写到自己想承认“油滑”,实际上是一种嘲讽,每看到这种鲁迅先生特有的嘲讽,我不禁拍案叫绝,就像李诞的《脱口秀大会》那般有趣,只是要更加深刻了。


《记杨树达君的袭来》

《语丝》第二期有篇文章叫《记杨树达君的袭来》,当中也多有这种写法。文章记载了一名神经病患者拜访鲁迅先生,语无伦次,答非所问,一会儿朝他要钱,一会儿大笑,一会儿手舞足蹈,还威胁说不给钱就去找鲁迅的兄弟去。

鲁迅先生被他作弄得很不舒服,以为是其他看他不顺眼的人派他来装疯卖傻的。于是文中杨树达君说“你不舒服吧”,鲁迅回答:“是的,有些不舒服,但是因为你骂得不中肯。”文末再次Call Back,“是的,我的确不舒服。我历来对于中国的情形,本来多已不舒服的了。但我还没有预料到学界或文界对于他的对手竟至于用了疯子来做武器,而这疯子又是假的,而装这假疯子的又是青年的学生。

当然,后来在第三期《关于杨君袭来事件的辩正》),鲁迅先生更正说原来是真的遇到神经病患者,但这无损于他嘲讽的功力,文中说“不舒服”只是单纯的对答,到文末又巧用这个生理问题上升高度到文界作风上,真是笔锋比刀还利。



鲁迅先生每写一篇文章就会阐述一个现象或者道理,从来没有单为写文章而写的文章,这是我辈学习的另一重点。当然,他阐述的现象或者道理有的还在,比如《论他妈的》中说“他妈的”实为国骂,至今犹存,《说不出》中又说“批评家最平稳的是不要兼做创作”,因为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忍直视,至今还是这样;也有已经不存的社会现象,像胡子朝向这个说法,现在倒不至于说胡子向上的就是日本人。


《说不出》

只是现在看报,多为婉转表达,且浮于表面,能像鲁迅先生这般锋利深刻的,还未看到,甚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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