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亲情

    人有七情六欲。不过每个人的贫富条件、素质素养、风俗习惯与时代的不同,表现形式就不相同了。

父亲一辈子都不见得宽裕轻松,但父亲的亲情能竭尽所能,值得后辈效法学习。

爷爷过世早,奶奶很早就操持一家十多口人的生计,历尽了人间的艰辛。父亲深知这一点,经常关心奶奶吃住起居。因为兄弟姐妹多,长大成家后,奶奶谁都不跟,自个儿吃住。父亲知道奶奶省吃俭用,我们家一有好吃的父亲就嘱咐我先给奶奶端去。每次家里宰鸡宰鸭的,最好肉和肝就先给奶奶。有一次亲戚拿来一只熟鸡,按风俗一般都要回一半给亲戚,剩下的才是我们与亲戚吃饭的菜肴。那只鸡本来就不大,但父亲还是主张送一点给奶奶,母亲就不怎么愿意,父亲在那里与母亲说了好久的话,终于按父亲的意思做了。以前有生产队,奶奶的口粮杂粮的分配,都要有“工分”。“工分”从何而来,只能从父亲几个兄弟中抽取,男人好办,但妯娌之间就不怎么好说,总是说自己这边吃亏。父亲左右不是人,最后父亲就多提取了自己的“工分”,才平息了这场内战。

兄弟归兄弟,妯娌归妯娌。平时妯娌之间虽有些磕磕碰碰,但父亲几兄弟从来没有不和谐的音符。有时有些好吃的(尽管是炒花生或是竹笋磨姑的),父亲就会买来点劣酒,叫着兄弟来喝几口;逢年过节时,父亲总是叫兄弟全家都来我家喝酒吃饭,(有时叔伯也会叫我们到他们家去吃喝)。那个时代虽然物资困乏,但在父亲的热情感召下,全家族也其乐融融。

时置中年,父亲负担繁重、劳动繁重,常常吃不好吃不饱。偶尔有时有人的猪病死了,父亲就“分”(实际上是登记买)上三五毛钱,与几个人一起做“共道”(吃宵夜),但父亲每次都不舍得吃完,尽管只有手指般大小的二三块,他也一定会留下一小块拿回家。我吃到“甜头”,就常常跟着父亲去坐生产队,坚持就有收获。有一晚,不知是谁家的鸡得了鸡瘟快不行了,有几个人就窜串父亲去便宜买来做“共道”,父亲本来不太愿意,但经不起那几个人纠缠,也就参与了。等了好长时间,鸡和饭才搞好。每小份是两小块鸡肉,一点脖子,一点脚羽,一点血肝,父亲喝酒加吃饭只吃了那些杂碎,剩下的鸡肉全给我吃了。父亲吃东西总是巴答巴答的响,多不好吃的东西吃起来总是津津有味,实际上父亲也是太饿太馋了。但不管他多饿多馋,还是记着我们。

母亲是父亲常挂念的人。虽然母亲唠叨多点,但过后也不怎么计较。母亲体弱多病,除了做些家务,织些䈬织,养些猪鸡,就很少下地劳动。生产队的工分靠他一个人挣,自留地的农作也主要靠他做,而且凌晨还要捣杵䈬草。但父亲对母亲仍然尊重,恩爱。父母养育我们兄弟姐妹多人,身体累垮了,特别是体弱多病的母亲在四十多岁时还怀了我的小妹,生育危险非常大,那时候还没有太好的计划生育措施,家里又很困难,父亲也很无奈。但父亲还是借钱通过这样那样的关系,买到了当时非常难得的高丽参。虽然是一点点,但的确帮母亲度过了危险关头。最令我感动的是,父亲到了他生命差不多终了的时候,还记得提醒母亲:不论如何,都要把眼睛的白内彰做了,好日子还长着呢。

父亲的情爱,表达方式尽管很笨拙,但踏实、受用,我们都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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