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郑田的三七(7.9)

        七(9)

        现在是几点呢?

        在时间的长河里,这样疑惑的一问似乎每天都在发生。在一个赶脚的早晨,本来时间就不充裕的时刻,却总是感到什么事情都跟自己作对起来,不是落下这就是忘记了另一件事,于是便自我埋汰,或是对着那个慢半拍的没好声地说道,现在是几点呢!也许是乘坐在一辆公车上,也可能是长途客车,或是一辆巴士上,因为前一晚睡得并不好,这时意志慢慢变得消沉,在车辆富有节奏感并且氛围不算差的情况下,渐渐地点起了头来。可瞌睡的时间是相对的,长短并不依照人的意志,环境的因素才是主要。可能才一个点头,在下一秒猛然清醒后,自己却感到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虽然无法确切知道是多久,但思想中残存的印记却仿佛说道,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了。那么,是该相信自己的这种经验,还是保留怀疑的必要,不否定,但也不完全肯定,在还未求证于时钟或是第三者的情况下,将这个问题暂且搁置,有待后面校验呢。也许有人故意把钟表都藏起来了,当然,也没有了日晷。如果是晴天,那么还可以根据太阳的位置大致判断时辰,可雨天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时间变成了黑夜和白昼。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句话跟着不再适用,而是夜入而作夜出而息,夜,这样一个自然现象自然成为了人们约定俗成的作息分水岭。可仅仅知道分水岭,这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显然是不能满足的。我并未有马上获知具体时间的欲望,可却又想通过本身的观察来获悉一个大概。我很确切地知道,我此刻躺着的地方是位于一个山村的一座水库的大坝之上,旁边有人家并还豢养着家禽,这也就意味着很多的外在现象是可以用以大致推测。寂静漆黑的四下证明清晨还未到来,可也已经听到了好几声的公鸡啼鸣。我是一点左右睡的,那么现在总不至于是一点出头,三四点了大概率是有的吧。一睡得好吗?她们虽然懂得带一条毯子,可这哪里够。被子跟她们换还不要。反倒最后她还跟你急了起来,没事的啊,你很啰嗦耶!俨然的一副十足把握样子,这是在山上啊!深山里也就意味着夜晚的温度更低,何况是在冬季。所以咯,女生们总是更喜欢楚楚冻人嘛!

        还是个小学生那会,一到冬天,在地瓜成熟之际,每年总要上演那么一两次的特别行动。说是做贼,这是一点不假,可偷的东西也真是不值得一提,无非就是人家地里的几个地瓜。三四个男孩子一齐动手,不用多久,一人拿上两三个,一路向着山上据点直奔而去。这个时候的心情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忐忑不安,总之还是有那么些害怕被人家撞见或逮着。这样的行动通常是在周末,为了行动方便,时间也一般是在午后。紧接着大家通力合作,虽然不乏偶尔的分歧和不满,但终归还是会把烤架和柴火准备起来。烧着柴火堆,憧憬着这之后炭火焖熟的地瓜,这时,别提那股子神情是有多意气风发了。一人就地折一根棍子,趁着这会功夫纷纷操练起绝世武功。阿水首先吼道,我是洪七公,说着便拿着棍子舞弄起来,对着我们三人还不忘有板有眼继续说道,你们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我的打狗棒法就要你们好看了。阿钦则耍着木棍对峙地大吼道,我才不怕你呢,我是令狐冲。说着一个冲上前去,二人当即一阵比划起来。这时的我有些为难起来了,是帮洪七公呢还是令狐冲呢,还是静观他们决一雌雄呢?

        那个夜晚,雨势渐弱,慢慢地,在路灯的映衬下,天空里只见得偶有飘落下的雨珠。走在前面的一撑着伞,步伐并不见快,也许只是单纯默默走着,一种习惯的步调;也许只是在想着什么日常琐事,而脚步不过是情绪的现实写照;也许是颇为享受地走着呢,随着自己的每一个脚步,品味着西街的岁月,在脑海中回想着以往与它的交集。而我,这个在读书会上便被她那瞧向我时亲切一笑所吸引的男子,有那么一刻不禁想起了金庸的《笑傲江湖》,想起了令狐冲第一次见到任盈盈容貌时的情形。他拉住了她,使她免于跌落水中,可她的那一方掩面的丝巾情急之下却掉了。他看到了她的容颜,一下子便被吸引,忍俊不住俯身亲了她。看过原著后才会发现,电视剧里的情节跟书上的是有差距的。可终归说来,令狐冲会俯身亲吻任盈盈难免总跟他的个性有关,就像我刚开始只是随着阿一走在后头。那时的我并不是笨,也不是没话说,而是太紧张了,又太严肃地在对待开场白,自然也就不容易开口了。

        “呃……你一路都不说话啊。”

        “你也没说呀。”

        如果当时的我们彼此继续保持沉默,是否到了十字路口还会礼貌的相互道别呢?走了,郑杰。再见,魏伊。然后彼此微微一笑,回头走向既定的道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夜晚就不会这般深刻了。她将不再是你所感受到的她,你也不再会是那般心潮澎湃。我们都该跟那晚的西街和草庵书屋说声谢谢,心中对它们保有温柔的谢忱。假使同样的事件再次发生,即便我们目睹着,或者亲身再次经历,一切的感受都将有别于那晚的情形。那时的一是无可取代的。这样,一个我所感受到的阿一便在心中奠定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略显复杂。

        七月的新华路有什么特别的呢?那晚的我们俩并肩走在新华北路,有不时的雨珠啪嗒一声打在伞上,还会听到偶尔从树上掉落下来的芒果发出的嘭的一声声响。七月对于温陵城来说也是芒果的季节,而新华路两旁的人行道上不乏的就是芒果树。今年的温陵城中,芒果树上的果子长势喜人,温陵晚报和新闻广角却不时告诫着市民们,不要去采摘,芒果树是喷过农药的,果子的核也大,这些芒果树是为了净化城中空气而栽种,并非是食用的。可这根本无济于事,饕客们自有法子对付这些果子。更何况满树的果实大而饱满,泛着青中带黄的色泽,这本身就是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诱惑。

        季节的更替在温陵也并非总是泾渭分明,七月的炎热在十一月时常重新上演。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十七号,十一月的第三个礼拜六。那天的夜幕刚刚垂挂,城市里却不减其喧哗和车水马龙。中山公园前的两个公交站就是这般刚刚好,马路的这边只需一个抬头,视野里便能看到马路斜对面的站牌。下车后站在公园这侧站台的我,焦急地将目光总是投向对面的,心中说不清为何就是这般焦躁。即便心里清楚得很,一乘坐的是十七路,面对着每趟从对面驶过的公车还是感到紧张。怎么还没到呢?在等待的那段时间里,即便再短暂,也总渴望能够超越光速,这样就可以马上看到了。一终于姗姗来迟出现了,在马路对面的站台下。那天的一穿着什么呢?在她左顾右盼地从马路穿越过来的那几秒里,四下的一切却仿佛都消失了,只有她的身影,还有那渐渐清晰的脸庞。这种心力集中所产生的错觉人生当中会经历得多吗?我相信这是不通的,毕竟,有些东西就是因为稀缺才会显得珍贵。

        就像任何的事件会发生、要改变一样,爱情的产生也是同样,总是需要其中一方先走出第一步。也许你会通过一封信,一个电话,一封e-mail,或是当着她的面表白,这一切说来都是要以勇气为前提,都要冒着陷入尴尬和沮丧的境遇。那晚的我大概是受到那奇妙的视野中的唯一的冲击吧,于是像任何一个受到爱神指引的人一样,显得有些羞涩、含蓄、胆怯,犹豫再三才将写好的信件点了发送。可阿一的回信呢,怎么说呢!有那么一刻,自己就好像一下子跌进一团迷雾之中,根本辨别不出什么东西南北。失望吧,有。开心吧,也有。失落感吧,同样也有。总之,各种各样的情绪一个接着一个潮涌般席卷而来。

        神奇的经历一再出现了。十一月二十四号下班后的晚上,本来是我要带着一去吃肉粽,最后反倒是她带着我去了肯德基,吃了一顿让人回味无穷的晚餐,更是难以理解她喝着可乐的那般享受神情。是因为冰镇后的甜味吧,甜,却不止于甜,悠悠扬扬的甜丝丝回味。而我则带着她坐在了二十一路公交上,说是带她去看风景,可其实就是一个来回的公交路程。如果真的有风景,温陵城中的夜色还有那晚的月亮算不算呢。那天的月亮真是又亮又圆,高高地挂在夜空中,目光分外慈祥。那晚吃着汉堡喝着可乐的一,在说笑的一个档口又是为何脸色突然红扑扑的呢?她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糗事吗?当撒谎只是为了带上心上人一起去欣赏点什么,这样的谎是否也就可以免掉被责罚的必要呢。车上的温度适中,加之氛围刚好,那么一刻一都昏昏欲睡了。如果她迷迷糊糊地点起头来多好。我在呢,靠在我的肩上。这样,我便可以让目光一起沉浸其中,霓虹灯将会因此变得分外柔和,而行驶的车辆将在我的一个挥手之间,变成一道道流动的光束,色彩绚丽缤纷。

        隔天的清源山之约,我们究竟是谁先爽约的呢?

        总是慢半拍的冬季在十二月的一个下午再次露脸了,好像跟谁生气似的,又像是正跟着自己较劲,就这样带着北风在温陵的每个角落中乱窜,真是莽撞得很。它的年纪还年轻吗?谁知道呢!太阳公公回去了,月亮奶奶还没来,即便来了也管不住它。它谁也不怕,脾气大得很,在夜色的撺掇之下,更是无所忌惮起来。那时的我一走出大厦便感觉到了它的脾气,同样也看到了她的沉着。这种沉着是否与生俱来呢?大概不是吧,只不过跟它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可口味再如何的习惯了,总还是会有被惊艳到的时候。这样的时刻是否就得是高档的大餐呢,加上个浪漫的氛围的点缀。二十六块钱可以有的情怀和三千块一餐的大餐有区别吗?如果说没有,那么金钱就不值得一提了。一个半世纪以前的卡尔·马克思的《资本论》,核心不正在于论证金钱的本质是劳动价值。自然界的丰富多彩和千奇百怪,它会因为某个人的意志而完全被改变吗?单单花草的种类就非常可观,作为个体的人又才见过几种。两碗一共二十六块钱的牛肉面的惊艳,如果你未曾和喜欢的人一同品味到,那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就这样,重新踏足于夜色中的我们,即便又立即感觉到了冬天的脾气,却已是对它一笑置之。我们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走在附近的上帝村里;我不过用目光感受着四下,一则一个眺望,将目光投向岁月的港湾,以期带上我,坐上停在岸边的轻舟,游览那片海湾的湖光山色。这时的一即是掌舵者,又充当起了讲解员,可即便如此身兼数职,她还是不忘要考验起我来。一突然显得即严肃又调皮地说道,帮我找找她吗?可哪个才是她呢?我是否可以求助于温陵奶奶呢?

        阿嬷,您的孙女以前是什么模样呢?

        我心里清楚得很,阿嬷是不会轻易告诉我的。十二月七号夜幕下的温陵城,跟以往的任何一个夜晚相比,依旧还是它的老样子。南下的冷空气虽然打扰了它的宁静,却丝毫无损于它的气质、还有它肃穆的外貌——朝天门的沉稳,临漳门的威仪,南门天后宫的香火气息,西街开元寺里沉默以对的东西塔,南俊路的承天寺,涂门街的关帝庙,还有每一条老巷子里所承袭的庙宇。这一切在那晚依然如故,却又都不一样了。如果一座城市未曾有过将我们的情感世界孕育其中,我们也就不会去追忆它了。

        十二月二十五的夜晚是否群星闪耀呢?在城市中要看到漫天的星辰这是奢望,于是,在笑来的热情邀约下,请来了荷马,让这位吟游诗人为我们讲述天上的诸神与人间凡人们的恩怨情事。那晚的温陵城里更是洋溢着一股节日的气息,特别是在中山街和钟楼地带。我还是步行着从九一路穿过打锡街,准备通过中山路到达书屋。人潮的汹涌并不会袭扰我的心情,不过,一首音乐却有可能会让我不禁为之吸引。古典或是现代与否并非是主要,关键在于每个音符所能激起的心境对我们来说是否是恰当的。也许这样说并不准确,而是每个时代都会有自己特有的音乐文化。这样,我听着神秘园的《steps》的心潮澎湃和听着流行歌曲《快门慢舞》的伤感之间便有一种共鸣的情境,就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更奇妙的一幕出现了,我在那晚还意外地得到了特别的祝福还有一份小礼物,并且我为一也特地要了份,特别的。我又带着圣诞老人对一的祝福上路了,沉甸甸的。我要将它完好无损地交给一。

        如果你偶然在一个谈话当中听到肯塔基河、俄亥俄河、或是肯塔基州,你不一定会产生一个与之相应的形象,可如果是听人谈起肯德基,那就不一样了,越是深入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事物,越是让人耳熟能详。人们歌颂英雄,歌唱爱情,叹息怅惘悔恨缅怀岁月的流逝,因为这一切都跟人的精神世界息息相关。有人走进肯德基只是为了饱餐一顿,有人是因为这样更方便快捷,有人是作为对孩子的犒赏,有人则是作为对另一种饮食文化的参与。在等待红绿灯的档口,我望着马路对面的它,当目光停留在靠窗的几张桌位时,心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了那晚的情形,心情平静。我走进它,点餐,等候取餐,从侧门走出来,这一整个的过程对于那晚来说都再平常不过;我带着我的平常心态,信步地走向草庵书屋。

        历史上的温陵城,有史记载的下雪记录真是少之又少。坐在书屋前榕树下的我浮想联翩,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心绪也同时纷至沓来。如果圣诞夜的温陵城飘下了雪花呢?思想中的浪漫和现实的严酷状态时常是对立的;我对自己说道,想想就好。可一怎么没到呢?时间滴答滴答地一秒钟一秒钟在我眼前走过,却始终还是未见一的身影出现。电话还没接。一个她走来了,仿佛是诸神的先遣使者;她是否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呢,而人与神之间的差距也就意味着,她可以以此捉弄下我。不过还是应该客观公正些,她也仅仅是跟我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我的一终于出现了,时间下的她是这样的慢吞吞,眼前的她却又是如此疾步地穿过马路走来。在她的每一个疾步的踏步之下,一阵清凉的晚风随之娓娓向前袭来,不经意间便将我从焦躁中带了出来。一是会喝可乐还是牛奶呢?这个大大咧咧的大姑娘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可乐。如果赫克托尔和阿喀琉斯两人在战前都喝了一瓶冰镇的可乐,是否本该有的哭泣最后会在一个不算坏的结果中收场呢?阿伽门农如果在执意为墨涅拉奥斯一雪前耻前喝了一罐冰镇的可乐,是否会因为心情的舒畅反倒劝慰起兄弟来呢?如果故事就这样被我改写了,那么我也算是跟荷马结下梁子了。这位众神的门徒在那晚似乎也有意戏弄我般,以玩笑对付玩笑,让我在读书会上一个劲地分心,独自在自己的小世界中遨游。过后,还让我自己给自己打起一个疑团,总之,让我也不好过呗。

        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所以它从来不会有烦恼。鲸鱼的记忆则与人的一般,可它会有烦恼吗?从对自然的观察,渐渐产生了最初的沉思,一代人承袭一代人的心得,终于,在文字达到一个层级的情形下,伟大的古经典哲学在其怀里诞生了。可哲思能解释爱情的发生吗?我们为何是对这个人,而不是对另一个产生这种爱慕呢?任何的阐释都是以普遍为基础的,也许我们能够严肃地解释道:男性与女性是对立的统一体;对美的东西的鉴赏是审美的,对美的向往即是对崇高的追求,美必然是直观的;对美的直观感受即是鉴赏的能力,是赏心悦目的,产生漂亮的概念;漂亮并非必然是审美的,美的必然是知性的结果;对她的爱同时亦是对她物的偏爱。可个例的解释虽然围绕着普遍的共同,却又有别于普遍,每一颗的心灵的感受是一定会存在差异,就像色彩的浓淡,就像维和度的广和深的无限,感受亦是无限差距的。聚精会神时的一真美。

        读书会在笑来的预告声中结束了。在午夜即将开启的帷幕下,我不过是个次角,主角是一,她即将带上我去展开一场探险旅程。为了有足够的元气支撑这样一次冒险,在一的带领下,我们首先在附近的一家小吃店补充了我们的体力。喝上一碗四果汤,再来上几根炸串,快乐与美食就是如此简简单单。但是有些快乐最好还是经历一些磨砺吧,犹如咖啡的芳香四溢,比如成长……比如,牵手。

        从电视中,书中,或者别人的讲述中,我们能够根据情节、演员、环境,在心中形成一个具体的印记,紧接着又依据自己的理解加以改进,形成我们最初的个人感受。渐渐地,我们据此在心中描绘出了我们所憧憬的理想时间,地点,剧情。孩子的时候一百块可以意味着一堆的玩具,还有独自享用的零食。十六岁的时候,一百块钱可以干什么呢?突然这样自问后才发现,它似乎很有限。二十岁之后的一百块,钱还是一百块,更多的是困惑了。可,如果四十岁时的一百块只是感慨呢?

        金钱可以买到爱情吗?

        田安路与中山路相比,它一定是更适用于当下的交通需求。中山路地带如果拆了重建,它同样会修筑成符合这个时代需求的模样。笔直宽敞的道路、人行道,各种设施,楼宇,一切都是全新的,井然有序的,只保留相应的历史文物,这样的老城区不是更加焕然一新?在历史的洪流中,个人的愿景和时代的模样之间,可以夹杂个人意志,可以有特例独行,可你终归要学会去接受。伏尔泰、狄德罗、孟德斯鸠、卢梭带来的思想骚动,最终在巴黎民众攻占巴士底狱的行动下,将法国大革命推向了高潮。在大革命中,法国多数的教堂都遭受到了毁坏,民众就此便远离宗教了吗?金钱可以买到爱情吗?你能不受时代的观念裹挟,金钱就无法左右你的爱情。有人说是苦难造就了分离,这不过是看到了表面。当现实需要做出分离,那就暂且接受它吧。苦难不比幸福更没有意义①。

        ①语出自弗朗索瓦-勒内·德·夏多布里昂《墓畔回忆录·威斯特敏斯特教堂一夜》。

        在十二月二十九号的晚间,时间是八点多,位于中山南路上的一个叫郑杰的青年男子,在他一旁的女青年魏伊的指引下,自愿经历了一次苦难。即便这次事件不过是模拟,却依旧有它存在的分量。想法与经过的分歧就在于客观真实。等待着一下班的我,可以望着人行道和马路上的车来人往,倾听起内心的回音,感慨起温陵城的变迁,但面对着即便是仅仅的下一秒,也是不可能知晓。在这一秒里,出于一种本能的警觉,我不过是习惯地转身看向大厦门口,目光却是与一的相撞,近距离的。不可能!盲人郑杰的思想一再否定道。在他掷地有声的肯定下,脚步随之忠实地执行了他所下达的每一条指令,他说向左走,脚步即可向左迈去。看不见即意味着从此便活在记忆当中,也意味着习惯上需要做出强制性的改变。正常人习惯于首先迈开腿,盲人却是首先伸出手去探测他周围的环境。一,你怎么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了呢。

        “那个她在哪里呢?”

        那天早晨遇见的小女生去哪了呢?时间的加速向前或者推移向后,在脑海里不过是弹指之间,唯一需要的素材是遇见。你能想象的和你希望浮现的场景都不是最主要,主角如果缺席了,你所能得到的只会是迷惘。一所看到的她和我所看到的她,一个是重现的,一个是素材构造再现的,共同之处在于都是出自时间下的一,时间之美不正在于每一刻的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会更喜欢哪一刻的你呢,会更讨厌时间下哪一幕的你呢?那晚的中山南路上,好几个不同的一同时相遇了,她们是否还会有些生疏呢?我们看着电影或者电视剧,看着其中所演绎的人生,会有感慨,某一刻会被逗得大笑,或者强忍着泪花的闪烁,也许是徒增了一丝淡淡的愁绪,也可能是被其中所渲染的科幻的、梦幻的、魔幻的场景和情节所震撼。可当目光返回到现实生活当中,有那么一刻,是否会感到连脚步所迈出的步伐都过于单调了呢?想象的驰骋来源于平凡的单调,艺术的起源就在于想象的落地,这注定是个枯燥乏味的过程,却需要你不能懈怠。习惯是个好伴侣,您习惯了也就意味着能够忍受。问题在于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真复杂,不是吗?从牛顿的经典力学到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这其间的跨度不仅仅是从观察到推测,而是将概念逻辑化的演绎推理。您有见到爱因斯坦的办公桌有着一堆的仪器吗?就这样,盲人郑杰不再跟自己作对了,也不再感到难为情了,在一的牵引下,两人踱步着向超市走去。

        假期的第一天终于如约而至了。我是被一的电话叫醒的,很难想象,昨晚的她并不比我早睡,却反倒比我起得早,电话里头的言语清晰而又简练。二十分钟到你的楼下。骗人,不信。在我还在床上缱绻不已时电话又响了。一在电话里又说了什么呢,她需要说什么呢?你在哪呢?马上,我对着电话说道。这之后的一系列动作可谓堪称完美,直到出门上锁干练地走下楼梯。人时常缺的就是一个动力。而人与人之间的认识,从认识到熟络又需要多长时间呢?有些人需要长时间的浸润,有些人则一个招呼后双方就自然地慢慢热情起来。你能想象的所有两个人相识的过程,和你见到的两个人相识的过程,这其间的差距有时真是会感到被颠覆。一很快的便多了个伴,而我却只能是望而兴叹。作为先行者的单聿和田雷率先出发了,余下的我们经过公交和巴士的辗转,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站在了这座山村的门外。

        我即将重新进入一个熟悉的环境,即便如此,这个村落对我来说又是陌生的。进入锦亭村的村道颇陡,站在第一道陡坡的顶部你可以眺望到一段蜿蜒的晋江河段,还可以看到更远处层峦重叠的山脉,朦朦胧胧,仿佛墨水打散在一张白纸上般。于是,在似是故人来和此去不知期之间就有了可供广阔描绘的空间,全凭那一刻的心情来定夺。在特定的时间里,你还能看到速度一般的火车先是发出嗡嗡声响,过一会,只见一节节的车厢在火车头的带领下从公路旁的铁轨鱼贯而过;慢慢地,声响很快便重被来来往往的车辆的喇叭声和驶过的呼啸声盖过。只不过,我没有一的好运气,并未看到一只头上长着羽冠的小鸟。蜂鸟翅膀每秒的振翅频率是八十次,戴胜的呢?

        意外和如故时常是一对冤家,一方出现一方马上避之不及。大概是我最近的运气还不算坏,让我又撞见了赫柏的魅力施展的风采。只见斜坡的半腰处出现了两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人身影,他们立着身子,吃力地蹬着圈子,不见停歇,渐渐地靠近这个坡顶。他们终于到了,却脚不沾地,很快又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了;我们还会再见吗?大概是一也受到这两个年轻人的鼓动吧,于是受到感召的她还不忘出题考验起了我们,指着地瓜感叹起马铃薯的命运来。那一刻的地瓜兄大概也是感到很受伤吧。打抱不平的单聿则坚定地说道,人家是地瓜。

        山村的冬季与城市里相比,自然界的生息总是更倾向于自然而然,也就自然显得更为萧索。只是,受到气候的眷顾,在越是靠近水源的地方,四季的边界往往越是模糊不清。也许就是在这种境况下,站在菜地里的我才会透过扁豆叶片的间隙,注意到地埂边上绿绿草丛里的那小小的花朵吧。它确实太渺小了,小到平常根本不会去关注到它。它是叫什么名字呢?它那花朵的形状像极了一颗心,蓝色的。可扁豆长在哪里呢?地瓜、水稻、花生、黄豆、芝麻的花朵是什么模样呢?这些从小便习以为见的作物,我们是老相识,而此刻,我不禁感到诧异,我是粗心到何种程度啊!改变就从知错的那刻行动起来吧。这样,在切身的行动下,一种对我来说是全新的植物出现了,只见它茎秆的末端依次有序挂满了一个个的长条状花苞,其中两朵已然绽放,通体的洁白。它的形状像极了一个唢呐;它在吹奏着什么曲目呢?

        我们可以通过乔装打扮改变自己的外貌,让自己变得或是年轻,或是衰老,可内在的自己却注定要通过每一天的自己来演绎,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三十岁,四十岁……七十岁上的内心世界和想法呢。阿公和阿嬷都不止七十岁了。阿嬷总是显得睡意沉沉,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暖意。阿公看上去则精神气十足,以前浓密的眉毛现在虽是花白,却更增添了一份魅力。一老了大概也是阿嬷模样吧。是否会像我们初次见面那夜,走在新华南路上聊过的,担忧起自己脸上的每一条皱纹呢?容颜不再也就意味着青春不再了,这确实是挺让人忧伤的。现在的一还会这样担忧吗?昨天的她跟七月的她比起来,为难起人来倒是丝毫也不逊色。这样,由于担心反被将一军,她反倒错过了它。

        “一,你快来看看它。”

        “不看。”

        我的阿公和阿嬷也已八十多岁了。在他们的暮年和我的成长之间,他们是否多少看到了自己当年的身影呢?随着年岁的增加,阿嬷渐渐地会说,我都快九十岁的人了,够啦。而阿公有时则会埋怨起阿嬷来,不用你干的你也干得一通。有一次阿公在气头上,还狠狠地说道,我要比你早死呢,你哪天要是再摔了呢!阿嬷也生气了,大声回道,难道就干看着啊。这时的他们两人真的都很生气,可心里是否还会觉得好笑呢,在气什么呢。阿公的性子总是有些烈,阿嬷似乎也是有那么些脾气的。在很小的时候,农忙时节还看到阿公和阿嬷在田间地头劳作呢,一点也不比父母亲干得差。后来到了干不动的时候,农忙的时节,要是在离家近的地里干活,阿嬷还会给我们送送茶水,阿公则做些收尾的。阿嬷喜欢我们这些晚辈们听她唠叨,讲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说到高兴的,会不禁一下子笑出来,说到辛酸的,会连着感叹一声;阿嬷最后还总是教诲道,要能吃苦。

        有些人是迫于生计,不得不捡起自己根本不喜欢的职业;有些人是被家人牵着走,从事着别人希望如此的职业;有些人是从迷茫中拨开一条缝隙,不管从事何等工作,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一步一个脚印;有些人是幸运的,一开始就找到了自己理想中的职业。在我们的先祖被从自然中孕育出来,不知不觉间习性就被确立了下来,并成为了生命发展的基石。在猿人被迫直立起身躯,去寻找更为广泛的食物来源,被迫改变与习性之间时常变得尖锐。习以为常了,也就意味着可以更有效率的处理那些熟悉的事物,可也意味着一旦意外的事件出现,将首先感到无所适从。在自然的法则下,谁先学会顺应改变,谁就先生存下来。在爬上树去采摘杨桃的档口,向下看到那个总是往上瞧着的人,想象到了原始人的分工劳作,繁衍生息,想起了孩童时爬上树的情形,这些只不过都很快地被掠过,目光总是要去注意起下一个熟了的果子,还有脚下。

        晚霞出现了,也预示着夜幕即将垂挂。在田雷父母的盛情款待下,一桌时令的农家菜上桌了,普普通通,却能在这样的简单下看到劳动者的智慧。只是,这样一桌菜的制作者却为实让人意外,想象不到的张扬就这样着实惊艳了一把。就这样,第一个出彩的人物出场了,下一个会是谁呢?你能想象到的和你预料不到的,中间隔着的是失望到惊讶。这次是自带社交魅力的单聿拔得了头筹,如果没有他给了这位住在水库边上的阿婆好印象,一切都将只有两个字,没门。露营的第一晚也许将因此而只能是在黯淡中度过了。这样,在阿婆鼎力的相助下,我们有了凳子,有了燃烧的木材,还有了一个用来盛放燃烧的木材的半截汽油铁桶;我们在第一盏路灯下将这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几个最后到的,趁着他们生火的功夫,不约而同走向我们的营帐查看。它们可真简陋,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喜欢布尔乔亚的安逸,还是更向往波西米亚的不安分呢?今夜的我们就像流浪的吉普赛人,在火光的感召下,渐渐地都向它靠拢了过去。单聿从车后箱拿出了两坛女儿红,一大袋的卤料,然后边走过来边调侃地说道,你们说,通过今夜,我酝酿中的“东升记”能否将薄伽丘的《十日谈》比下去吗?《牡丹亭》可是把《西厢记》活生生地给比下去了的啊,对吧,爱笑的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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