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路易莎

    一九年的夏天,我记住了一个叫Luisa的墨西哥女孩,一个笑容能和德州的烈日平分的女孩,一个棕色肌肤酷似凯特的女孩,一个让我每个夏季都能想起的女孩。

    她爱喝酒,喝各种酒,会喝酒,不懂酒,我和她共醉很多次,共睡很多次,她不抽烟,也不让我抽烟,但是没有一次成功阻挡了我抽烟。她不会英文,我西语也不好,但是没有一个眼神我不明了她的意思。我明白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的自然吸引,是猎奇和兴奋。

    我离开后,她有新的伴侣,我知道这是婚姻,是我不懂的异族感情,我也不会用西班牙语在月下朗读诗篇,那个夏天的爱意只用眼神浇灌滋养。

    可我记得,她坐在那个理石的台子上,我伫立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我知道肥大的臀部旁是半瓶精酿科罗娜,我知道冰箱里还有四瓶,我知道外面一片漆黑,我知道那个紧绷的上衣包裹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几点钟,她拿起那棕色的酒瓶,用她那棕色的纤细的手,salud,我示意喝完,仰面倾倒在口腔中,喉管中,往下再往下,我红铜似的眼里憋出泪花,在天花板的灯盏的照耀下折射出晶莹的光。我低下头甩了甩沉重的头颅,她掩面笑着,我听得到那细微的笑声,我瞥向她,她竟伸出双臂示意拥抱,我极慢地张开手臂,向下呈九十度的手臂,以极慢的速度捧着她的面颊,我感受到炙热,些许粗糙,陌生又亲切的味道从我的掌心传达到手臂,对着她那涂了口红的嘴唇轻轻地狠狠地对了上去,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几点钟,我不知道肥大的臀部旁的精酿科罗娜还有多少,我不知道冰箱到底还有没有存酒,我不知道外面是黑是亮,就那么撕咬,啃伐,用舌尖占领对方的高地,以宣示主权。我感受到牙齿的碰撞,戏谑且挑逗的轻笑声,我感受到柔软的手掌围在我的后背,我感受那尼龙绳触感的金色的头发,我能摸清楚有哪几处打了结。

    我知道那晚睡得很安稳,我知道她距离我只有一公分甚至没有距离,我知道在此后的第三天我就会离开那里,并且未来的很多很多年都不会回去,我不知道一年后的她过得如何,我不知道新冠病毒有没有对她造成困扰,我不知道她的伴侣知不知道她和一个中国男孩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回到那里她身边围绕几个孩童,我记得她说过,想要我留在德州,举办一场七天躁动不眠的婚礼,想要我从她的村庄走过,带着我们的四个孩子,在那里,她知道的比我多得多,甚至知道一九年的夏天都以她冠名,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太平洋彼岸的我对她的期盼的普通人生太过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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