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父亲节的话//【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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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韩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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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飞冲天】专题主编:
一家独行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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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父亲节,可父亲已走了六个年头。

记得父亲走后的第一年,每次给母亲电话,末了,总时不时冲口而出:“我爹呢?”电话两头都瞬间静默,马上犯错般的摞上电话,可这三个字却已然搅动了万千情愫。

念了多少年的“我爹呢?”,竟同时成了大家的口忌。

记得那年家里初装电话,上大学的姐姐从西安打来,第一次叫父亲接,他有点紧张,双手紧握话筒,手微微抖着,对着话筒大声喊:“是阿英吗?”声音之大必震得姐姐手麻、耳胀,我们个个笑得岔气,妈妈埋怨,“你那么大声喊干什么?”

父亲有点茫然,不好意思地说:“那么远,不讲大声㤐,她怎么听得到。”

我只好笑着向他解释,他却似懂非懂,但是从此不肯再接电话,只站在旁边听,妈妈每次叫他接,总听到他在旁边说,“没有什么讲的,不接了。”

所以我们也渐渐习惯了他不拿话筒的回答,只会在与妈妈通话结束前加一句:“我爹呢?”然后听着他远远的回答,无声地笑了。

开始时偶尔也会忘了这一句就直接挂了电话,隔次再通话,妈妈会悄悄告诉我们:“上次你没问你爹,他念了好久呢。”于是再也不敢忘记,慢慢便成了习惯。

改掉习惯,我们却用了近一年,常常话就卡在脖间,被生生咽回,挂了电话后,泪会不自禁流出来,渐渐明白,我的父亲,是真的已经离开我们了!

那一年,姐姐的QQ签名改成:子欲养而亲不待!妹妹的签名是:对父亲这一辈子,我有太多的后悔!我则写下:最爱我的那个男人走了……

不管我们接不接受,我们的父亲是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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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世前,父亲的身体已是每况愈下,但总不至于突然就走了。所以,接到父亲去世的电话,不谛于晴天霹雳,连夜赶回去,父亲已躺在黑漆漆的棺木中,当晩暴雨如注。

我木然的听着母亲反复念叨着父亲走前的一切:几天前,赴酒席喝了酒,走夜路回家,摔了一跤,只说脑后有个小包,也没见出血,也没说不舒服,所以就没给你们讲,只是这几天看他胃口有点不好,今天他应该是换衣服时倒下的,等发现时已经不行了,衣服还剩一只袖子没穿,120来了不接……

入殓那晚,我守在父亲的灵前,浑浑噩噩的靠在椅背上,似乎睡着了,依稀听到父亲唤我,我循声望去,只见父亲踩着云端,一边唤我,一边朝我招手,云朵却在慢慢飘向远方,我想喊,却发不出声,想追,双脚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父亲身影越飘越远,直至消失,我拼尽全力,一声“爹!”终于冲出口,然后醒了,而父亲则静静地躺在一侧的棺椁里,香烛和灯火一闪一闪,泪无声的涌出眼眶。这也许就是父亲与我的最后一次心意相通吧。

那晚,我不知道父亲为何独独与我告别。很长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父亲偏爱我。

曾经有过与姐妹们比父亲最喜欢谁的争论。姐姐说,她是老大,所以父亲对他最好,最疼她!

妹妹则说,姊妹中她最小,在家呆的时间最长,而且父亲第一次住院时是她陪伴着,所以父亲最疼她!

我则说,父亲最疼我,因为只有我和父亲有着相同的捕鱼爱好,孩童时,只有我无数次陪着他顶着风雨在河边网鱼、捞鱼......

为了胜出,我还炫耀父亲给我送鸡腿的事。我中学时在离家五六十里外的某校住宿,某次赶集后,父亲专程步行往返几十里到我住宿的学校,给我送了一块卤鸡腿,按理姐姐所读的中学似乎更近些,我问姐姐有吗?父亲说钱不够,只买了这一块,所以那块饱含父亲深情的鸡腿,在那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里,便成了我今生最好吃的食物!也成了我证明自己受宠的砝码。

姐姐不服气,说父亲只给她买新衣服和新书包,我和妹妹则只能捡旧的。

妹妹抢着说,父亲有什么事都只告诉她。

最小的弟弟则幽幽的说:“是呀,爹都喜欢你们,唯独不喜欢我。”

几个姐姐都沉默了,爹背着罚款也要生的儿子,应该娇生惯养的,但似乎并没有比我们更娇贵。

也许每个孩子,都认为父亲最疼自己,可父亲只是拼了命的在抚养着我们,把不同的父爱给了我们,表达的方式不一样,孩子却当作偏爱珍藏了,仅此而已。

所以最终也没有胜负,最后不了了之。

可我内心知道我一直是家里的乖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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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快而且成绩又好,所以父亲常常挂我在嘴边,逢人便说:我阿霞最懂事。

对我的自豪和深爱,使老实巴交,从未出过远门,从未坐过火车的父亲鼓起最大的勇气,主动陪我去单位报到,住5元一晚的大房,吃最便宜的盒饭。

也是这次远行,让父亲和我刻骨铭心。

那天父亲返程,我陪着父亲在火车站广场候车。农民父亲,一身泥土味,却满脸骄傲,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女儿,即将捧上铁饭碗,心里美滋滋,排着队,悠闲的抽着旱烟,仰望周围的高楼大厦,幻想以后美好的生活。

一卷烟抽完,四顾见身边无垃圾桶,便顺手将烟头丢在地上,一个戴着红袖章的车站巡防员立马冲过来,辟头盖脸一通好训,扬言要罚5元钱,父亲哪见过这种阵仗,讪讪着,手足无措,我主动捡起了烟头,道歉,然后好话说尽,周围也有人帮着求情:“初犯,都捡了,就算了吧。”可那人却依然满脸鄙视,不为所动,“哗”的撕下罚单,逼着我交了罚款。

那人走后,我流了眼泪,不光心疼钱,更多的是屈辱,我甚至埋怨起了父亲。父亲则又愧疚又心疼,5元钱,一个晚上的住宿费呀,他一直在说“都怪我,都怪我。”

至今想起此事我仍耿耿于怀,后悔当时不该埋怨父亲,我那淳朴又老实巴交的父亲。

安顿下来后,父亲又几次来探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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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没觉得很特别,今天想想,对不喜欢出门,不善言谈交际的父亲来说,这是一种怎样的疼爱,能让他独自远行几百里来看我呀!

后来结了婚,父亲来过一次,但是婆家是城里人,瞧不上土气的父亲,对农民父亲不冷不热,我能感受父亲的不自在,撑了两天后,父亲说什么也要走了,以后便再没来看望过我,中间的隐情,我羞于启齿,更有太多无奈,自责的同时,唯有叹息!

每次我伤痕累累的回家,父亲都心事重重,忧郁的眼里满是怜惜,某次听说我竟挨了打,他叹着气,对母亲说:“我阿霞,我从来都舍不得打。”

是呀,不光我,姐妹们和弟弟,父亲别说是打,重话都未曾对我们说过一句。

七八年一晃而过,孩子九岁了,父亲因我有了家,无奈的疏远了我,而我,也因为有了家,疏远怠慢了父亲!

我的婚姻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独身了,我轻松地接来了父母,可不曾想却是父亲在我这儿最后的停留。带着父母山山水水间游了一遭,父母当面显得很开心,背地里我却听到父亲对母亲的叹息:“哎,我的阿霞,命苦呀!”

父母儿女连心,女儿不幸福,父亲才走的如此牵挂吧!这可能就是父亲独独与我依依不舍的原因了。可父亲还是走了,留下的是我们彼此无尽的牵挂。

当年的春节再回去,父亲的卧室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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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如也,只有一张遗像对着我们。

但是他的身影却终日与我们捉着迷藏:一会儿戴着眼镜坐在他惯用的小矮凳上,或卷烟,或看电视,一会儿又在厨房灶台前剁柴,生火,一会儿又扛把锄头踩着暮色回来......

耳边总响起那饱含父爱的软软的一声:“阿霞!”

“哎!”我应了一声,可是,哪里有父亲!我终于知道,父亲永远的离开了,天人永隔。

第二年的清明,我带着儿子去父亲坟前祭奠,临近坟边,忽然一条蛇从我脚边滑过,我惊叫出声,母亲却哽咽的说,“他爹,你就别吓孩子了。”当地有种迷信的说法:故去的亲人会化以蛇与某位自己牵挂的生者见面。

我良久没有出声,明知是迷信,心中却默念:父亲呀,您对我到底有多牵挂?再见只能是这种方式了吗!您知道我带着外孙来看您了?

一年一年,父亲坟头的杂草割了又长,坟前的松柏已郁郁䓤䓤,每年的清明,我们几姊妹都会天南地北的聚在父亲坟前,聊着父亲,聊着童年,感慨万千,磕头时,就都沉默着,我想,大家都在心里念着吧:爹,对不起……

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走在我们将明未明,将懂未懂之时,对父亲,每个孩子都是一声:对不起!

而我,要对父亲再说一句:“爹,放心吧,女儿如今已有好的归宿。

尤应台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可对孩子而言,所谓父女母子一场,莫不是看着自己的父母,脊梁慢慢变曲,皱纹慢慢细密、头发慢慢花白,终某一日,静静的躺下,任你千呼万唤,空留一脸慈爱,从此只剩思念,如冢上的茅草,渐渐的覆满坟头,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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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韩书山,
医院护士长。前半生拼命生活,后半生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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