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23

 野梨花

     春天又回来了，一场绵绵细雨后，嵩山路两旁梨花绽放，如梦似幻的场景瞬间把我的记忆拉回几十年前的故乡。

那时村里南北大街两侧各有一个水坑。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喜欢西边清澈的大坑，可以洗澡可以摸鱼，但我却对东边浑浊的小水坑心心念念，原因是坑南沿儿有一棵野生的梨树。每到春天，黢黑的枝干上都会开满洁白的梨花，倒映在池塘边，颇有“疏影横斜水清浅”的意味。听多了收音机里讲诗词的我对她莫名生出一种怜惜又好奇的情愫来，总想走到那棵树跟前看个究竟。但胆小的我怕掉到水里，更怕池塘边的草丛会突然窜出小蛇来，所以一直没有走近。有一次小伙伴们又来到池塘附近玩耍，我故意大声说：“你们看，那儿的梨花多好看，咱们过去看看吧！”一个年龄稍大的连忙说：“不行，俺妈说梨花好看但不香，能把人臭晕，那边还那么滑，掉坑里怎么办！”我刚刚鼓起的勇气一下被浇灭了，又多了个远离的她的理由，那就还远远地看吧！

若干年后，每次从外地回来路过水坑我还是忍不住望上两眼，看她还在不在。在，她长大了，花开的更繁茂了，但似乎也更孤单了。那么多年，她因长在湿滑的小水塘边而被冷落，那里的幽静与美丽竟有几分像小龙女居住的绝情谷。浑浊的水养活了她，她像莲一样出淤泥而不染。但与春日粉嫩的杏花、桃花、海棠花相比，她似乎不合时宜。向晴家的杏树热烈地开着，伸到墙外的粉色云团吸引一波又一波孩子爬上土墙折枝摘花，向晴爷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呵斥嘻嘻哈哈的孩子们，整个春天，这棵树都被欢声笑语围绕。相比之下，野梨花愈加显得清高、孤独，遥不可及。

    张爱玲说，每个人心头都会有一支白玫瑰一支红玫瑰，得不到的永远是好的。我从来没有走近触碰过那棵梨树，远距离、长时间的观望竟然让她成了我心头挥之不去的美丽幻想。我常想，假如我当初鼓起勇气去看了她，是不是和别的小伙伴一样被“臭晕”，从此再不挂念？那么，在久远的时空里，我的想念与遗憾会不会就此消散？